5.不眠之夜[第2页/共4页]

“您老念佛多时，想必渴了，喝杯茶润润嗓子吧？”

“娘！三哥身材不好，已病倒半个月了，他又不是用心躲着的。”郭弘轩是嫡季子，从不怕亲娘。

“毕竟是郭家扳连了她。”靖阳侯断断续续地喘气着，瞥视二儿媳。

“你、你——”靖阳侯气一堵，双目圆睁，眸子子直凸，梗着脖子抬了抬下巴，脑袋蓦地砸在枕头上，断气身亡，灵魂归西。

“我也不累。”胖墩墩的郭弘轩哈欠连天。

“孩儿、孩儿……”郭弘哲刹时眼泪盈眶，羞忸捏悔，唇愈发青紫，哽咽答：“孩儿不孝，孩儿该死，请母亲惩罚。”

“阿哲，我不是让你不必守夜吗？”郭弘磊高大健壮，一手拎起一个弟弟，“此处有我守着，你们歇会儿。”

郭弘磊解释道：“三今后放逐，这一屋子的老弱妇孺，假定熬坏了身材，到时如何是好？依孩儿看，孝敬与悲缅皆在于心，家里的难处，父亲和大哥的在天之灵必能谅解。”

姜玉姝半睡半醒，直言不讳，“我看三弟的身子骨，是真不健壮。”

“父亲！”郭弘磊心惊胆怯，抢步搀住，家下人仓猝靠近，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进屋。

“好，这就好。”靖阳侯欣喜点头。

郭弘磊低声答：“李姨娘，已病逝十年了。”

“回姜府去了，他明早要上朝。”郭弘磊搁筷，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，又接过茶漱了漱口，举止安闲，习觉得常。

“孩儿明白。”郭弘磊眼眶发烫，鼻尖泛酸。

王巧珍一声不吭，埋头往盆里扔纸钱。

郭弘磊不容置喙道：“行了，不必多说，回房去！”

郭弘磊赞美地瞥了一眼老婆。

岂料，绝望透顶的王氏打断道：“嫁出去的女儿，真真成了泼出去的水！我们畅旺时，冯家每天上赶着靠近，千求万求地娶了慧兰；可我们一式微，半子立马没影儿了，连女儿也躲了！”

郭弘磊临危受命，腰背一挺，慎重答：“父亲信赖拜托，孩儿服从，此后必然经心极力照顾家人！”

靖阳侯四肢毫无知觉，吃力地摇了点头，灰白鬓发混乱，眼神浑浊，奄奄一息。他扫视榻前，皱起眉，迷惑问：“慧兰怎的还没返来？”

照顾我？那在我之前呢？

“吃过了。菩萨保佑，幸亏抄家的人没动厨房，不然上高低下都得挨饿。”

几个妾侍悲悲戚戚，呜哭泣咽。此中有靖阳侯的，也有世子的。

小辈们跪坐，围着两个元宝盆，或抽泣或沉默，大家手拿一叠冥纸，不竭往盆里填烧，堂内烟熏火燎，香烛气味浓烈，浑浊呛鼻。

郭弘磊从昨日至今，繁忙驰驱，辘辘饥肠被忧思塞得满满铛铛。但小伉俪四目对视，他不由自主地起家，回神时已落座，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。

姜玉姝会心，快步上前，踌躇瞬息，学着丈夫跪在脚踏上，轻声问：“您老有甚么叮咛？”

“如果还没用，就过来吃一点，别饿坏了。”姜玉姝把筷子朝对方递了递，“快啊。”

幸而，郭氏昌隆连绵百余载，家生子中便有医者，又幸而钦差并未查抄不宝贵的常用药材，大夫使出浑身解数诊救后，才勉强吊住了故乡主的气味。

慌乱一整天，姜玉姝倦意浓厚，困得泪花闪动，闭目靠着软枕，轻声问：“三弟和四弟，别离多大年纪了？”

“谁问你话了？”王氏扭头，悄悄训了季子一句：“用心烧纸，不准多嘴。”

这时，送完客的郭弘磊返回，遥见老婆侍立母切身边，而母亲面有怒容。再一扫，又见体弱多病的三弟跪着烧纸，几次抬袖拭泪。

咳嗽声不止，却并非姜玉姝收回，而是源自一名肥胖少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