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.乡宴（中）[第1页/共2页]

蒖蒖环顾乍见猪肉有些惊诧的贡生，道：“刚才杨公子说肉食者鄙。但是，子曾经曰过，‘食不厌精，脍不厌细。’看来连贤人孔夫子都是吃肉的，不但吃肉，还要吃好肉，要吃制法邃密的肉。杨公子还嫌猪肉粗鄙，弃而不消，但是他倍加推许的东坡先生却很喜好猪肉，喜好到特地写了一篇《猪肉颂》：‘净洗铛，少著水，柴头罨烟焰不起。待他自熟莫催他，火候足时他自美。黄州好猪肉，价贱如泥土。贵者不肯吃，贫者不解煮，凌晨起来打两碗，饱得自家君莫管。’”

那豆腐用葱油煎过，表皮呈淡淡的金黄色，搛破一看，内里洁白细嫩。中间配了一碟褐色的酱，世人蘸酱咀嚼，但觉那酱与众分歧，带有特别的干果香。

蒖蒖见世人皆寂静以待，才缓缓揭开银盖。此中蒸汽氤氲，在世人凝睇中逐步飘去，暴露银盘中的配角：蒸鲥鱼。

以银匙取出鱼肉，世人咀嚼之下但觉鱼肉带着莲蓬暗香，一名贡生叹道：“鱼肉带有莲香，尤其清雅，再饮渔父三鲜，便若置身采莲轻舟之上。”

那莲房用的是嫩莲蓬，将底部切平，剜去此中莲子，用酒、酱、香料腌新奇的鳜鱼鱼块，再填入莲子留下的孔中，置入甑内蒸熟，取出后以蜜涂莲蓬，光芒更加可喜。

杨盛霖含笑细说这道菜典故，公然又与士大夫有关：“唐朝翰林学士郑馀庆某次宴请亲朋，当着客人面叮嘱家人：‘煮烂去毛，勿拗折脖颈。’客人听了都觉得他指的是鹅鸭等家禽，等了好久，却没推测仆人奉上来的竟是每人一个蒸葫芦。”

那道菜是用麻油加花椒煎熟，插手酱油、醋、白糖与白菜、豆芽、水芹同拌，称为“撒拌和菜”。菜先用沸水焯过，再入净水漂着，待要凉拌时再取出，故此光彩翠绿，嫩脆适口，伴着猪肉吃，这家常的味道倒也令宾主尽欢。

那鲥鱼被从腹部处剖开，惟脊背处相连，铺在银盘中呈两片对称状，蒸过的鳞甲微卷，似半透明细刨花，自鱼身上浮起，细看之下可发明片片鳞甲之间有一条细线相连。

蒖蒖摆首：“没有，也不需求。水豆豉是配料，并非首要食材，没有人会想到为它作诗，常日提到它，恐怕最多说一声‘好吃’，或‘香’。它就是沉默的配料，不争不抢，却暖和之极，能与大多数蔬菜及肉类相配，为食材增味……你们必然遇见过如许的人，浅显结壮，平时沉默寡言，却本性仁慈，对统统人都很好，别人有难，必倾力互助，与人合作，从不争功。但因为并无锋芒，貌不惊人，也不会被人特别存眷，你们不会想到为他作诗，最多在想起他时，赞一句：‘好人。’……水豆豉，便如如许的人。”

适珍楼此前菜式均用漆器，唯有这道菜用了银器，且有盖覆着遮挡，一时不见菜肴真容。

“《左传》曰：‘肉食者鄙，未能远谋。’自古贤者多斋食，既可明德涤秽，又可净心摄生。传闻现在官家与皇太后亦爱素食，御膳荤腥未几，特别不消猪肉。以是此番我们筹办的炊事，以素食为主，不消红肉，独一一道荤菜，用的也只是鱼肉。”杨盛霖表示世人看东坡豆腐，“东坡先生曾作歌提及豆腐：‘煮豆作乳脂为酥，高烧油烛斟蜜酒。’这道东坡豆腐，便是按照东坡先生传播的秘方所制。”

厥后这盏酒，贻贝楼上的是东坡豆腐与一名为“素蒸鸭”的菜。

蒖蒖浅笑着以银箸搛起线头，悄悄一提，鱼鳞便离开鱼身，跟着细线被提起，一片片鳞甲在空中闪着贝壳般乌黑的光，串在细线上，如项链普通。

这盏酒行过，世人已有七分饱，略有倦色，直到蒖蒖命人呈上适珍楼主菜时，才又正襟端坐，面对那道被银色器皿盛着的菜肴睁大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