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九十四章 月树灯笼[第1页/共3页]

“游思，游思……”

因风烈，无载挽了挽背纱，轻迈华履，走到亭畔抚栏处，未再看石与人，赁栏望向亭外，但见山风逐轻云，嫩翠掩花樱，时有清溪倒挂，若涓潺流。云缕若丝，丝丝惹人愁，花若贴镜，迷离亦悠悠，即便那如练清溪，各式剪不竭，百般上心头，徒惹满腔心海向东流。

既而，人群中，独一的女子轻步上前，替那人理了理颔下冠带，那人低着头，和顺一笑。无载瞥见，他揽上了那女子的腰，而女子则媚然一笑，娇躯微靠，两人并肩行向临风处，风来，卷起袍角与裙角，女子微微搭眉，男人傲然似笑。

等得半晌，无载拾起地上背纱，挽于手怀，瞥了瞥刘浓唇间，见痕印早褪，心中微微一酸，嘴上却笑道：“与君一别，近乎经年。君常入无载之梦，不知，无载可曾入君梦？”

刘浓淡然道：“此乃臣之本份，殿下勿需挂怀。”

无载再捡一叶红掌，将两枚叶子堆叠于一起，见两枚红叶若人掌、无缝符合，悄悄一笑，再看了看近在天涯，却犹似相隔通途的身侧人，柳眉微颦，把叶子揣入袖囊，轻声道：“无载自知，若欲将身嫁予，何其难也。帝室势微，无载亦非骄横之辈，自难使君弃妻，复娶无载……”

僧僮眼底突然一缩，缓慢的瞅了瞅无载，低头轻声道：“此乃镇南将军之姬，名唤莺雪。镇南将军长年挞伐于外，枕戈侍甲，身侧独一一姬，殿下……”

无载捡起一叶红掌，拿于掌中，眸子迷离，声音委宛：“成都侯可知，无载极羡陆氏女，更羡桥氏女。世人皆言，帝皇宗女乃天之娇女，处云端，不成攀。然，无载自幼即流浪于野，贩身为奴。钱家小娘子讨厌无载，故而，无载敛声气音，八载未曾言。每逢夜深人静时，方可对月私语、悬指暗琴，唯恐已忘旧声。”

无载微微一笑。

“无载知也……”

无载视若未见，昂首瞻仰风吹树，只见红掌摇摆时，好似情深欲牵手，何如清风无情，东一吹，西一拂，间或触及，却又蓦地即逝，喃道：“芳华易逝，刹时涂糜。情自深处，难以言续。君且宽解，休言司马难为，即便无载亦不忍使君自难。”说着，自嘲一笑：“郎君多情，却非无载，七姐闻歌，却笑无载……”言至此处，声音渐冷，其意唯坚：“然，无载有言，此生，终将嫁予。”

刘浓眉锋一寒，眯眼凝睇树下人。

“适见三阳日，寒蝉已复鸣。感时为欢叹，白发绿鬓生……”无载将将唱罢冬歌，得闻此声，眸子蓦地一滞，继而，灿烂若星斗，抱着小腿，缓缓转首，一眼即见，一眼成殇。

无载转到刘浓身前，盈盈笑道：“成都侯闻歌而来，可知此曲乃何意？”

思及此处，无载嘴角浅浅弯起来，眼眸里泛着难掩的窃喜。渐而，忽忆夜中裸呈相对，脸颊寸寸红透，眸子却不羞。

此际，轻风凉爽，萝裙曳地，诸女随僧僮穿林走亭，寻阳公主蹦蹦跳跳的，恰若一只欢畅的林中雀，无载看着寻阳乱蝶穿花的身影，温馨的笑着。俄而，寻阳扬着一枚红掌叶，轻巧奔来，娇声笑道：“阿姐，此乃何物？”

僧僮合什道：“此乃佛语。”

无载把红掌递给寻阳，笑道：“无人之时，若于树下唱《四时歌》，也许七姐得闻，可随一愿。”

半晌，缓缓放松身子，曲膝于怀前，双手揽腿，悄悄唱起来：“光风骚月初，新林锦花舒。恋人戏春月，窈窕曳罗裾……碧楼冥初月，罗绮垂新风。含春未及歌，桂酒发清容。杜鹃竹里鸣，梅花落满道。燕女游春月，罗裳曳芳草……”唱着唱着，眸子欢畅，脚尖情不自禁的颤抖，一下，一下的拍着节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