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.允诺[第1页/共3页]

他抬起眼，眸中透出一点希翼的神采来。

四少夫人何氏也凑过来，正想搭腔，已有宦者通报：“大王与王后驾到！”

我推开半扇车窗，佯作观景，并不想理他。

我只得朝车壁处挪让，忍不住调侃道：“不过这么短短一段路，将军亦要如女子普通，躲在这车里吗？”

他却得寸近尺，又挤过来，在我耳边轻声道：“卫某只是想提示夫人一句，在我们府上，夫人如何唤我都无妨，但到了相府，还请夫人唤我一声――夫君。”

因是新妇盛妆，光取下我头上所戴的簪钗玉梳，御去面上红妆便花了很多工工夫，待我好轻易洗漱结束，回到内寝，筹算安息时，却发明卫恒身着里衣，正大喇喇地半躺在榻上。

“既然将军自傲不会失期于我，那又何惧再多写上这几笔？”

他到底不甘受我勒迫，立时便将我方才所言回敬了返来。

“并非不信将军，而是信不过民气。这世上，自来民气易变，妾身不得不防，还请公子勿怪。”我安然道。

想不到贰心中对此怨念颇深，逮到机遇便要借机刺我两句。怕是他现在肠子早悔青了，不该送了一个天大的把柄到我手上。

“将军既允了妾身所请，自本日起，妾身自当尽到一个老婆的本分，替将军摒挡中馈，绝计不让内宅之事让将军烦忧。”

“夜色已深，何不共饮此杯？”我端起匏瓜，朝他举手表示。

这也未免太想当然了吧？

我再次蹙眉，“将军莫非今晚也要在此处安息？”

“妾身不惯与男人同睡，彻夜，便打个地铺先姑息一晚。”

想不到他竟会有这般体贴入微的举止，这是怕我会嫌弃他用过的东西吗？

我微微一笑，也朝他暴露相逢后的第一个笑容，“固然将军允了妾身所请，但为了放心起见，还请将军将允我的这三件事，亲笔写于羊皮纸上，也好异日做个见证。”

我正欲反唇相讥，他却收起方才的锋芒，话锋一转道：“如果你我新婚之夜就分房而居，就不怕令姨母担忧于你吗？”

我说完，从柜中找出一张毡毯铺到喜案边上，再走到床尾，去取另一床锦被。

他这话倒有几分事理，我既筹算与他做一对相敬如宾的挂名伉俪，便冲着相敬如宾这几个字，也须在面子上把戏做足了方可。

公然，当卫恒亲身扶我下车，一起携着我手步入内堂，在世人前秀足了恩爱时，仍然有人在打我的主张。

第二杯合卺酒饮完，我和他各自去净室洗漱。

我却表情大好，将那纸护身符藏于怀中，笑吟吟道：“将军若再说下去，只怕又要为妾身温酒了。”

他连续发了四个端庄毒誓，而非甚么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无稽毒誓，可见并不是对付于我，只不过――

让我意想不到的是，他竟会细心到，没将榻上他盖过的那床锦被直接盖到我身上，而是替我盖了一床新的锦被。

他冲我展眉一笑，“彻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，如此良宵，我怎舍得夫人独守空房？”

就当是……补上他宿世欠我的那杯合卺酒吧。

“至于父亲百年以后，夫人当时必定已做好筹算，要去归隐山林，就不消怕卫某会冒昧夫人了？”他持续讽刺道。

我方说了一个字，卫恒的食指已悄悄按在我的唇上。

“夫人这是何意？”

“你信不过我？”卫恒怒道。

卫恒脸黑如墨，深吸了几口气，似是在压抑几欲喷薄而出的肝火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，想要看到我内心去。

我身形一僵，“将军这是何意？”

半晌后，便传来他轻微的鼾声，想是已然熟睡。

不知怎地，我俄然想到宿世我和他始终未曾共饮的合卺酒，沉默半晌，重又坐回喜案边，悄悄地看他温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