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重逢[第1页/共3页]

我一把拉住她衣袖，“不要，不要喊人来。我并无大碍，只是俄然有些头晕，躺一躺就好。”

我展开眼睛，那些幻象立时消逝不见，我看向本身的双手。十指尖尖，不见半点伤痕，只在双手掌心各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，再过上些日子，便是连这一丝浅淡陈迹也会消逝不见。

可他若还是这般厌憎于我，又为何要替我亲身包扎伤口呢？

初来邺城时，我夜夜饮泣，为我不能见母亲最后一面，为我不能在她灵前披麻带孝。

“夫人只是气血有些不敷，十个女子中九个均会如此，算不得甚么病症。”

却未曾想到，卫畴竟会将我嫁给――那小我。

被他这一吓，我完整从半梦半醒中醒了过来，这才发明，不但他在我房中，在我床前还坐着个青衣老者。

是以，临别之时，卫畴意味深长地叮咛于我，要我放心为程家妇，以结程氏和卫氏两家秦晋之好。至于我的嫂嫂和幼弟，他自会替我好生顾问，让我勿要牵念。

如果他当日并未曾及时弃剑，那我所受之伤会不会就如同方才幻象所见，深可见骨，一双手今后废掉，再也不能操琴写字。

说来奇特，我自幼操琴，各种琴曲指法早已烂熟于心，手指甫一触弦，便指随心动，琴曲回声而出。

那婢子扶我到榻上，替我盖我锦被，还是放心不下，干脆就守在我床边。

三年前的卫恒，其人如高山上万古不化的冰雪，永久的拒我于千里以外，多一句话都不肯同我讲。

他给我在房内设了亡母的灵堂，让我每晚在屋内给母亲守灵，却就是不肯带我回许都一趟。

卫恒朝他略一点头，回过甚来，目光在我面上略停了停。

卫畴又因何严令要善待于我，是谢我三年前的“和亲”之功，还是又筹算将我这颗棋子许嫁给旁的甚么一方诸侯。

若我心悦的男人和旁人没甚么别离，一样视女子如玩物如祸水，若女子在这世上必须凭借男人而活，那嫁谁不是嫁呢？起码程熙待我亦是非常和顺体贴。

“夫人、夫人，你如何了，您可别吓我啊，夫人，婢子这就去喊人来。”那婢子仍在我耳边聒噪。

我为何会在同程熙大婚前一晚做了那样一个奇特而可骇的梦，它到底只是一个恶梦还是……还是当真埋没甚么玄机？

他不能陪我去，也不肯放我一小我归去奔丧。

我只能去求程熙，可他待我虽好，各式体贴，却唯独在这件事上，任我如何必求，就是不肯承诺。

卫恒眸光一闪，不再看我，转而落在案上那张琴上。“攻打邺城前，父亲严令，城破后定要善待夫人，不成让夫人遭到任何毁伤。”

想是当日我替程熙挡剑时，卫恒弃剑弃得及时，伤我并不甚重。那如果……

可如果果如梦中所示，卫恒在我和程熙洞房之夜攻入邺城，同梦境相合。可为何我又并未如梦境所示，被卫恒手中长剑废去双手。

只能瞥见一个素衣女子躺在一口薄棺当中，荆布塞口，乱发覆面，瞧着甚是惨痛。

我心中一慌，似又有人拿了把大铁锤朝我心上狠命砸下，天旋地转间，面前一花，竟似瞥见另一个我，亦是坐在琴案旁，却不操琴，只是呆呆地看着双手发楞，只见那掌心并指端上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，伤的极重，显是再也不能操琴了。

他细心替我号完双手脉象，又絮絮问了饮食头身各种，又沉吟半晌，方道：“从脉象上看，并无大碍，似是受了些惊吓，并不要紧。”

阿谁躺在棺中的女子，竟然是我？

但是这一回，我的指尖方一落在琴弦上，便忍不住颤抖起来。

因而，安葬完母亲后，我仍旧跟着程熙回到了邺城。跟着日子一每天畴昔，我也垂垂有些认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