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8. 系命[第2页/共5页]

这边李四友似是未查五鹿浑面上情状，呆立原地，口内喃喃干脆着，“鱼龙二人，但是……但是当真走了？骸骨敛葬那边？可有留下半句说话？”

五鹿浑听到此处，唇角稍抬，低眉取些清茶，自顾自饮了半盏，解解酒意，后则探手再往额顶一拍，心下暗道：瞧他这般对应，想是无知内幕。我便依循媒介，不将宋楼奶奶异教宫人身份抖落出去，如此也算心口如一，对得住容兄了。

这一会子，五鹿浑脚下三魂荡，头顶七魄飞，心知寄身虎吻，求生难如登天，脑内苦叹，自顾自念叨着本身堂堂五鹿大皇子，只为究查那虚无缥缈春梦事、偷云握雨菩萨身，现现在竟要死亡在这殊方绝域不知西东之地，也不知算不算得上痴鼠拖姜柞蚕自缚。转眼之间，其眼目前却又颠来倒去，走马灯普通将这两日所经所历所闻所见过个一遍。也不知但是无量佛显圣救苦，又或是观世音净瓶撒露，值此九死平生之际，五鹿浑脑内陡地灵光一现，澄透腐败起来。

“前辈节哀。”五鹿浑吞口清唾，悠悠叹道：“薄山掌门已为乱云阁鱼龙前辈立了衣冠冢。想来恶事突发，外人未及援手纾祸，更不知鱼龙前辈遗言为何。”顿个一顿，五鹿浑眉头一结，一字一顿再道：“倒是那乱云阁所枕山壁之上，留了鬼火所成八字……”

约莫一炷香工夫后，李四友方才收了震天哭喊，转作低低抽泣；广袖蒙头，靴履反倒，单掌一支，冲五鹿浑有力挥了一挥。

李四友闻声，缓缓起家，往一旁寻了条湿帕子，一面仔细心细一寸寸将口涎同掌内油花擦拭洁净，一面纳口长气，寒眉冷眼，一字一顿道：“闻人老儿何曾再来我这穷阎漏屋销磨辰光？小老儿上回同他相见，已经记不得是几年之前。”

五鹿浑稍一回神，扭头却见李四友自顾自往房内玩弄起那几只木人来：一面两手并用，捣鼓着甚的机巧暗簧，一脸颊上堆笑，漫不经心缓声询来。

“方才你将来时，说要参寻那狗门窃一部下落？”

李四友闻声，探手揩了揩眼角残泪，思忖少时，又再咧了嘴阖了目，顺势躺倒在原处，老妇撒泼一样临空蹬了蹬脚丫子，乞食花子似的捶胸对掌哭腔嚎着甚的“正不压邪彼苍无眼，躯怀腐朽抱恨鬼域”，书袋掉过了，又用起了鄙言鄙谚，就着袖子擤擤鼻涕，哼哧哼哧叫喊一句“当今江湖，竟然连个放屁砸坑的本事人也寻不得了”。不消袋烟工夫，其人已是一丝两气七颠八倒，瞧着如癫如狂，好不成怜。

“但是上回见面，恍在明天……想来其还是倾国之容坏城之貌，乌云宝髻，尤是夺目；而我此时，却变了个发绾银丝颌垂玉线的苦楚脸孔……”

“奶…奶……欲传……并非……并非”

“宋楼…宋楼奶奶……传有…说话……恐你……后日翻悔……”

“她是三月雨中花，我是玄月霜后菊……”

半晌以后，未得李四友策应，五鹿浑不明以是，缓声自嘲道：“前辈赤子之心，未可多得；倒是鄙人鼠肚鸡肠，竟将前辈方才将我留于此地的说话认作真了。”

“鄙人初出茅庐，也不知前辈这出入之间，可曾听过见过大欢乐宫？”

五鹿浑见此情状，实在料之未及，心若乱麻，人如枯木，眼睁睁瞧着那李四友孩童普通擂天倒地，直将眼水鼻涕口沫一并喷吐出来。

此一时，五鹿浑浑身高低半分力量也使不出来，口内出气入气皆不顺畅，脸如烧炭，两颊红的像是请了关二爷上身普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