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7. 销磨[第2页/共5页]

“入得此处，直往内走；行上约莫百步，当见一旋梯；顺其而下，视物弥艰，愿孩儿你莫要惊惧，擿埴索途，一往无前便好。”

“且随了来。”

行了足有一炷香工夫，五鹿浑额上已是密布薄汗；耳郭一抖，惊闻淅淅沥沥水声，两目必然，终是寻得一丝微光。

入得第二重密室，五鹿浑便依秦樱所言，直上前去，快步行了半盏茶辰光，果是瞧见了那下旋暗梯。顺之徐行不过半刻，五鹿浑眼目已难将四围外物瞧清，迷迷蒙蒙当中，只嗅得些许泥土潮湿之气；两足一步步前挪摸索着，直感这路面忽高忽低，若羊肠，若蚕丛，行路之难，难于登天。

月朔时，五鹿浑甚是乖觉，单掌攒拳，眼观六路；脚根扒地，一步一印，翼翼谨慎的紧。

五鹿浑见状，浅咬下唇，目睑一低，心下天然计算道：难怪容兄那般宝贝了这扇子。

“小老儿料准江湖有传，宋楼销磨楼干系甚笃，最称莫逆，几十载亲如一家。”来人单手攥了香囊，另一手往身后一背，面上挂笑，放脚绕着五鹿浑兜转起来。

五鹿浑抿了抿唇，倒是对这客气有些不习，思忖半晌，目珠微旋，又再颔一点头，抬声笑道：“鄙人祝掩，此来叨扰，一乃代闻人女人寻父，二来替宋楼奶奶传音。”

五鹿浑心下一动，实在有些摸不着眉目，口唇一开，磕磕绊绊打个哈哈，支吾些门面说话。

“鄙人虽是愚眉钝眼，但凭宋楼奶奶指导，也知中间便是名声籍甚、延誉江湖的销磨楼仆人——李四友是也。”

正自愁取败桡之际，五鹿浑耳郭一抖，唇角一缩，蓦地回身，却见相隔不敷丈远，蓦地显出小我影来，定睛细观，只见得来人甚是白净，二毛灰黑，面孔不过知天命年纪，瞧着颇是温厚简静：披发长须目如星，宽袍大袖一身青。容止飘然，云心月性；落落不凡，世无俦匹。身侧悬一五宝金累丝镂空香包，除此以外，再无长物。

五鹿浑眨眉两回，衡量多番，正思忖着不知如何搭茬，却被此人下一句说话惊得满耳风雷，一身可骇。

四目交对之时，对方亦是止步站定，待将五鹿浑高低打量透了，其面上笑意终是不自禁冻在原处，收也难收。

五鹿浑见状，两目不由微阖，深纳口气，摇眉笑道：“想我既已见地了鸡鸣岛上渡风鸟，又为乱云阁中木猿救过性命，现下瞧着这木质乐工，早当见怪无怪，司空眼惯方是。”话毕，其倒是探掌直往膺前抚了又抚，自感此地瑰谲鸿纷，实在摸不清乾坤就里。

五鹿浑端倪稍低，不疾不徐缓声应道：“奶奶年龄渐高，腿脚不便，加上宋楼事件鞅掌，实在脱不出身来。”

五鹿浑再将那天国变相如有似无瞧了几眼，心下一虚，甚感不适，颈后一寒，臂上止不住寒毛直立。

话毕，五鹿浑尚不及将膺内不耐不快之情现于面上，耳内已是听得嗤楞一声，身子一抖，定睛细观，正见身前桌案所对垣壁自行往高低分了开；结眉前眺，却又对上一雕花照壁，想来内里密室，自当别有洞天。

秦樱闻听，倒也解意，鼻内一哼，探手却又取了《圆觉经》出来，翻至最末，两目却阖，再用指尖指导着，一字一顿诵出声来，“世尊，我亦保护是持经人，朝夕侍卫，令不平退。如有鬼神侵其境地，我适时其碎如微尘。”

室内安排倒是清雅，壁上墨宝多少，尤是显眼：其一乃书“灵境难逢，佳期易失；相与盘桓，以乐余年”，其二则是“窗里投蝇，隙中过骑”；另有两幅，摊于书案，墨迹初干，一则书“穷而穷者，穷于贪；穷而不穷者，不穷于义”，另一则是“蚁在元无梦，水竞不留意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