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做冷欺花[第1页/共24页]

太子见她目光盈盈如秋水，话虽疏离，神情却柔嫩了很多，心下欢乐，便道：“我前儿上琉璃场，正遇见个得志的秀才变卖家私。我看这镯子好，畴前听我皇祖母说过，这类翠中带翡的极少见，叫甚么繁华玉堂春。我原想买一对的，可惜只剩一只了，也没多想就买下来了，今儿带来送给你。”

锦书摊开手掌给他瞧，裂口处长出了粉色的新肉。因到了慈宁宫当差，不必再整日泡在冷水里，皲裂的处所好了一大半，也不疼了，早晨触着被面再不会刮得哗哗响了。

视野落在“啼痕止恨”上，心头微一沉。掷笔昂首，李玉贵绕过妆蟒绣堆幔子出去，腰深躬着，唤了声万岁爷。天子问：“说甚么了？”

锦书道：“我在寿药房见着了皇上，就担搁了。”

尽日沉烟香一缕，宿酒醒迟，恼破春情感。飞燕又将归信误，小屏风上西江路。

太皇太后一迭声应好，笑着说：“皇太后不问事，由她去，转头把你们主子请来同吃才好。”

这个说法她也听过，看苓子发际线乌沉沉的一片，的确很混乱，又不好顺着她的话说，怕伤了她的心，便道：“只要你还信这个，命好不好，过了日子才晓得。你就快放出去了，又许了个好人家，我看福分就不赖。好些人出宫年纪大了，嫁人难，最后不是给人做填房，就是孤傲终老。比起她们来，你另有甚么不敷的！”

贤妃凑趣道：“我今儿给老祖宗抻面吃，面揉得筋道了，拌上香油和醋，又好吃又开胃。”

锦书躬身道：“这是主子该当应分的，老祖宗大安就是成全了主子。”

太皇太后看了看塔嬷嬷，心想这丫头倒硬气。她才出掖庭不认人，明显能够拿这个做借口，却只字不提，的确是聪明。不然落个口奸舌滑的罪恶，免不了一顿重罚。

天子凝眉道：“罚跪多少时候？”

塔嬷嬷没了主张，心道如何又操心上天子了？太皇太后上了年纪，有了年龄的人想得老是比平常人多，遂笑着开解道：“老佛爷尽管保重本身的身子就是了，万岁爷九五之尊，天下都打下来了，现在也年近而立，他的心机不是凡人能及的，老佛爷有甚么不放心的？儿孙自有儿孙福，何必杯弓蛇影！没的愁坏了身子，叫皇上挂念。”

入画打哈哈，“就是！不晓得下一个是谁。”

锦书听了大皱其眉，这丫头口没遮拦，大过年的也没个忌讳，便啐道：“今早就该特长纸给你擦擦，满嘴跑骆驼！甚么走得安稳，我如果你爹，准给你一顿好打。”

探前身子吹灭了油灯，内里的风声更加凄冷，吹在窗棂子上瑟瑟作响。她勉强合了眼，混浑沌沌便睡去了。

天子稍一恍忽，旋即挪开视野。又吃了两口茶搁下杯盏，方感觉屋子里沉闷得很。地下有火炕，也不知哪个没眼色的还拢了炭盆子，脖颈间热得难受，便站了起来，慵懒地抬起了双臂。

锦书应个是，举步进了东配殿。隔着沉沉的竹帘，只瞧见御前当值的寺人鹄立在殿里，一动不动，偶人似的。她端着托盘往殿内去，地上铺着锦裀蓉簟，落脚就软软地陷下去寸许。绕过一架大理石插屏至配殿深处，天子在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坐着，右手支着头，手肘撑在花梨圆炕桌上，闭着眼，皱着眉头，不太安稳的模样。

太皇太后又温暖道：“你说的体例真是好使，今儿腿不疼了，多亏了你。”

锦书笑道：“那敢情好，不累人。和阿哥们走得又近，等将来爷们封了王，一汲引，准保就起家了，你但是许了个好人家！”

锦书听得五味杂陈，畴前大邺是弱国，她父亲当政时向来没有这类万国来朝的盛况，向来只要大邺向他国进贡的份。还记得有一年父亲和鞑靼媾和，要割地，要进贡，但是国库空虚，没体例，后宫的妃嫔们只好拿出本身的梯己凑分子，边哭边把金饰书画倒进锯了顶的水车里，当时多么的惨痛悲切，不忍回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