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竹鸟[第1页/共3页]

回廊一寸相思地，落月成孤倚。背灯和月就花阴，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。”

她放下笔，咳了几句。子歌心疼地拿出大氅为她披上，克日气候渐热，娘的旧疾却有些复发，屋内还放了炭盆取暖。

子歌站在背景，侧耳聆听，面露浅笑。娘不允她抛头露面，她便扮作一副侍女模样，只是纵粗麻布裙亦难掩丽质。

“其律婉转，如行云流水，意境倒是比词更加深远。”

子歌摇点头，“歌儿不怕苦，只怕……让娘绝望。”

谢邈眸色幽深，定定地看着她，正欲说话，配房的门俄然被推开了，红裳手里端着楠木盘，行动轻巧地走了出去。

“月出东方，照我玉堂。路见才子，竟日难忘。”有歌姬执红牙板，轻声慢调地唱着。路上偶有行人立足聆听，浊音动听，如风中柳絮般，不经意间便飘入了民气间。

“畴昔的陈年旧事，是娘这一辈人的不幸。娘只但愿你能安然喜乐，平生安康。”

他的目光灼灼。子歌点头，嘴角扬起淡淡笑意，“墨客也成年了，我该给你备一份大礼才是。”

子歌和墨客初遇之日，亦是娘亲第一次向她点明出身分歧凡人的那夜。子歌虽不明本身出身细节，但娘那惨白的神采仍然让她心惊。因此，她逐步学会了谨言慎行。现在在这乐坊中，她的成就并不低于一同窗习的姐姐们，只是娘亲再三叮咛、不成强出风头，她便安居幕后，为她们作嫁衣裳。只是，半夜梦回，那句锋利嘶哑的“高山月出，江山易主”，及那日被触发的诡谲回想，常常会将她惊醒，此中奥妙，她始终没法参透。

子歌挑眉轻笑，忍不住有些对劲，“我也是看姐姐春寒料峭仍然赤足在后院练舞，一时有感而作。”

一晃数年，工夫如儿戏。

“娘的平生，从无宁日。娘不但愿你步我的后尘。”

娘的手里，拿着一支华丽雍容的金步摇，鲜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。

“我进门的时候翠翘已经唱到最后一叠了，不如你再为我奏一曲。”

年幼的本身虽不明世事，却已模糊感到娘的良苦用心。

子歌冲她眨眨眼，表示明白了。

三人又聊了聊词曲。谢邈家中有事，需求早点归去。子歌便送他到门口。

他的笑容还是温暖，“哪有像你这般自我贬低的，每日填词作曲，又有何不好？”

“我来听听新写的词被你改成了甚么模样。”

八年，整整畴昔了八年。那一夜娘说的话，历历如昨。

“谢公子来了，你也不晓得看茶，就晓得说话。”她搁下盘子，瞥了子歌一眼，语气中有责备，神情倒是淡淡的。子歌吐了吐舌头，起家给她让了座，本身则坐在中间斟茶。

“我自有筹算。”仿佛是看破了她的心机，红裳又不疾不徐地补上一句，“到时候我会奉告林徒弟。”

“月出东方，照我玉堂。路见才子，竟日难忘……”

大事已成，子歌对劲地拍了鼓掌，回身想回后院，却在走廊里劈面赶上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，他手执纸扇，嘴角衔着一抹霁月清风般的浅笑。

阳明二十二年，初夏，绫罗城。

“书到用时方恨少。”子歌半是调侃，半是当真地说道，“人生活着，当有一番作为才是。”

“墨客，你来啦！”

月色空明如水，覆盖中庭。不知彻夜，曲中的才子又在那边飘零？

娘抚着她的手，望着窗外月色，很久沉默。子歌怕她久思伤神，赶紧转移话题。

子歌拿出瑶琴，拨动琴弦，弹的是白日的《才子曲》。

“七月我在家中宗祠行冠礼，邀你来观礼可好？”

是夜，听美满面红光的翠翘分享她与赵公子的情过后，子歌回到后院。娘正在屋中写字，她习得一手颜体，落笔遒劲兴盛，颇具大师风采，子歌苦学多年仍然可贵其神韵，因此常常猎奇地问她，是从那里学来如此精美的才艺，她常常笑而不语，神情却有些落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