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离城[第1页/共2页]

在她醒来的第二天起，这具躯体便也跟着影象垂垂复苏。曾经操琴作画的双手，竟也能长剑横空，巾帼不让须眉。她偶然逼迫穆离隽与本身过招，竟也能拆解数十步。只是，她尚未忆起，究竟是谁传授了本身技艺。

纸卷上端为北州，鲜卑居中，四周顺次漫步着柔然、车迟、乌桓、拓跋小国。

子歌蓦地展开眼，穆离轩略带磁性的声音犹在耳际，她便知本身又开端做梦了。那日丧母的惨痛回想，以火起祸，以穆离轩之言作结，夜夜梦回，循环来去。

“绫罗城……子歌，就此别过。”

他倚靠着庭阶，凝睇着她，眉宇间舒展着化不开的悲悯。他那双通俗的眼睛，仿佛一潭清幽的池水，能等闲停顿诸般思路。

他坐于子歌身侧的阶下，视野与她平齐。他的发冠还是纤尘不染，只是衣角残存一点暗红色的血迹。

“你的影象被压抑多年，中有诸多痛苦点滴，若冒然解封，于你心智有损。”穆离轩叹道，“林徒弟法力虽散去，却特地留了一脉护你全面，若你想忘怀旧事，重头来过，我也能为你做到。”

不知不觉间，她的十指已握成拳，再伸开时，那陶土泥人已被她捏为碎屑，一点点随风而散。

“歌儿乖，跟爹爹一起骑马去。”

“我当然愿助你家仇得报，但我更想许你安然二字。”

“姐姐……清算……”穆离隽在睡梦中呢喃了几句，翻了个身，又沉甜睡去，睡颜让人不由莞尔。

穆离轩轻声长叹。

子歌坐于下首，一时听怔了。

一声几不成闻的轻叹，弥散于夜风中。

“统统谨慎。京中再见。”

“阳明十二年，忠烈侯杨宇轩羁留泸州，拥兵自主。镇远将军何怀以招安之名讨伐，诛叛军五万于衡水……”谢允的声音垂垂转弱。

将门无犬女……

私塾天井中，满树桂花，点点压枝低。子歌坐于廊下，双手捧颊，望着一瓣落花被风击碎，悠悠落于灰尘中。

“我只怕，本身对前路一无所知，没法全然应对诸般变局。”

“歌儿也要学领兵兵戈。”女孩鼓掌而笑，稳稳地坐在他的怀中，兀自畅怀。

“子歌无悔。”

“落子无悔，我不想你心存涓滴疑虑。”

不肯再去细想，她披衣下床，来到堂中。穆离隽正于竹榻上安眠，一张小脸上暴露满足的神采，他的睡姿极不循分，薄被又被踢到一旁，暴露一只攒着陶土泥人的手。

“歌儿……”

子歌只见他薄唇开闭，用一种从未听过的说话念着陈腐的经文。她的视野渐渐沉入一片无边的乌黑当中，身材踏实，一时候竟不知身在那边。

她的脑海中，渐渐闪现出一个剑眉星目，威武刚毅的男人模样。他坐在顿时，开朗地笑着，将一个小女孩举过甚顶。

这是她的父亲，大齐建国功臣，忠烈侯杨宇轩，也是厥后被诬告拥兵自重，全军淹没于故里的罪臣杨氏。

“我需领使团随高湛进京面圣，安排莲儿的和亲之事，这只雨花鸽，能寻得我在之处。等你醒了，记得与我保持联络。”

“想起这前十多年的影象，还需些光阴，你也并不争这朝夕。事隔长远，一定桩桩件件都记得。你且呆在私塾里，好好养着。”

“离轩？”她下认识地喊道，声音却没入一片空寂当中。

羊皮纸四角微微翘起，处于纸卷正中，便是中州，有常、凉、幽、泸、青、雍、荆七州并立。北部常州独当一面，为杨家旧属；南部临海，有荆州、泸州两地，绫罗城便位于泸州本地；雍州居于三州环绕当中，但因其恰处于琴川河套地区，膏壤千里，江都亦是以为六朝古都，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