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10章 何所忆[第1页/共2页]

子初时分，秦素缓缓展开了眼睛。

秦素直起腰来，极其不雅地伸了个懒腰。

做完了这些，她又拿起墨锭开端磨墨。

渡稿已毕，接下来便是刻印了。陈国各县皆以阴文制印，故秦素便也用了阴刻之法。

夜风携着微茫的月色，洒上石阶，氛围里弥散着极淡的酒香，还杂着些甜腻的糕饼香气。

四下里静极了，连风声都听不到。窗纸上映着浅白的光，恍忽而又阴暗。

手中的烛火忽地晃了晃，也不知是不是气孔里传来的风吹的，秦素的脸被烛光映着，阴晴不定。

去岁屋子漏雨，福叔为了省下雇人的钱，便与阿妥一起脱手修好了屋顶，这些砖瓦便是当时用剩下的，全都堆在了此处，上头积了厚厚的灰，明显是好久无人涉足了。

秦素想了想，点头道：“先不急。明日你先去报官，再去寻庄头说知此事。”停了一停，又拿了一块碎银递给福叔：“城署中怕是要用些钱，你看可够了？”

在她的影象里，阿妥他们凡是极少去菜窖，可她总要亲眼看过了，才会放心。

石阶尽处搁着一只小铜烛台，幽幽火光遣散了暗中，模糊可见中间倒卧着的一团人影。

那粘腻得几近令人发疯的感受，在这微凉的风里散开了。

福叔躬身收下，以手掂了掂，点头道：“够了。”又问：“女郎另有何叮咛？”

时候一点一点地畴昔，日影西斜，在白墙上映出浅淡的几撇云影，那光影层层缕缕，渡进窗中，又换作了淡淡的青。

她悄悄地望着地上的那团人影，似是游移，又像张望。

宿世时，便是靠了这一手技艺，秦素逃过了数次危急。不过那皆是在赵国，现在她仿的却陈国公文，这还是两世加起来的第一回，不免有些手生。

烛光所及处，是散放着的菜坛与油瓮，另有几口袋米面，再往里约七八步，则是半人高的一堆砖瓦，另有一架倒放的木梯

由始至终，对秦素手上多出来的银，他连个表示迷惑的神情都没有。

这张脸，以及这具身材，曾无数地次呈现在她的梦里，粘腻的，潮热的，浑浊的，像雨天时身上的湿衣，紧紧地贴在人身上，甩不脱、躲不掉、移不开，直让人恨不得刮基层皮才好……

秦素早早便上了榻，角院与耳房的灯火也逐次地熄了。还未至戌正，整间院子便在黑暗中垂垂温馨了下来，堕入了甜睡。

福叔应诺一声，又等了半晌，见秦素再无叮咛，便无声地退了下去。

福叔想了想，躬身道：“是，那老妪姓周，阿承本年八岁。她家家道不好，前些时候阿承病了，请医花了很多钱。家里就她祖孙两人相依为命。”

益州人喜食泡菜，几近家家都建有腌制泡菜的菜窖，且越是瘠薄之地，那菜窖便建得越大。想那泡菜久搁也不会坏，且地窖亦有储物服从，贫民家自是多有建的。

“她卷了我最值钱的几样金饰走了。”秦素语声恚怒，双眉耸峙。

四枚官印皆已刻就，这一个下午的时候没白废。

她缓缓垂下了眼眸。

在宫里活得久了，便晓得甚么样的下人才真正顶用，便是像福叔与阿妥如许的才好。那些有小聪明的、爱揣摩仆民气机的，常常最易好事，也最轻易被人拉拢。

她翻身下了床，借着淡淡的月光穿上衣物，也未秉烛，摸黑出了房门，来到了位于角院中间的菜窖。

天很快便黑了下来。

她返身悄悄带上门，裙动如云絮，飘飘摆摆步下台阶，一点声音都未出。待行至阶下，她便哈腰拾起地上的烛台，向四下照了照。

那人影一动不动，像是睡得熟了，但是又听不见呼吸声。

她这一出来，便又是关门阖户，不知在房里忙些甚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