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回 探虚实天官来内阁 斥官蠹宰辅说民谣[第1页/共6页]

“这都是捕风捉影望文生义，你堂堂一个礼科给事中，也信这些个讹传？”杨博一捋长须，活力地怒斥。

张居正眼角的鱼尾纹稍稍动了一下，笑一笑后安静答道：“是吗？仆愿闻其详。”

陆立德一脸的倒霉，抱屈答道：“前几日例朝，卑职的六科廊同僚都听了圣旨，要停止京察，回衙来大伙儿一群情，都觉着这是新任首辅张江陵的好主张。博老你也晓得，我们科臣都是敲了登闻鼓的，冯保恨不能把我们一个个都生吞了。这一回，他便能够借首辅之手，把我们一锅端清算洁净了。”

“博老，这两首歌谣不是王篆弄到，而是仆亲耳听到的！”

“外头都在传，新首辅要把高阁老的故旧弟子一网打尽呢。”

侍郎都御史，

“叔大，皇上宣布京察已经几天了，你都听到了一些甚么言论？”张居正答：“博老向来分缘好，且虚怀若谷，必然是晓得很多舆情，仆正想听听博老的呢。”

“叔大，这是王篆送来的？”杨博直言问道。

“博老，气候炽烈，您如何来了？”

“你一口一个我们，究竟代表谁说话？”

多似景山猪。

“求救的？”杨博一惊，问，“你如何了？”

“博老，您看看这两首打油诗。”

这位新近上任的吏部尚书是隆庆八年的进士，本年已经七十二岁了。在朝廷现任的大九卿中，就数他的资格最老年纪最大。他嘉靖三十三年就当上了兵部尚书，十年后又改任吏部尚书。隆庆二年因受徐阶的连累而致仕。两年后高拱接任首辅时又被召回，因吏部尚书被高拱兼任，杨博只得改任兵部尚书。吏部尚书俗称天官，大九卿摆在第一。由吏改兵，对杨博来讲就有点贬的意义。幸亏高拱故意计，向皇上建议让杨博挂吏部尚书衔而职掌兵部，如许既照顾了杨博的面子，本身又不失吏部的权力。固然高拱感觉这主张分身其美，但杨博内心头总还是有点疙疙瘩瘩。此次张居正调剂六部人选，又让杨博归去执掌吏部。固然杨博对张居正让他“官复原职”心存感激，他还是上书皇上要求致仕。一来如答应以表示他避官去利的士林时令，二来他也的确感到本身老了，在张居帮部下当这个“天官”有些力不从心。但他的折子被皇上打了返来，要求不允。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任。

却说杨博乘了八人大轿，从他所居的方巾巷出来，约莫二三百步往右一拐，便上了东长安街。这时候卯时已过了多数，大街上车迎毂击熙熙攘攘恰是闹热。天官出行虽有幡伞导引瓜钺开路，怎奈路上人多还是快不了。杨博倒也不催，干脆放了轿帘闭目养神——目是闭了，神却不能养。他一门心机还在想着陆立德的话。

三公六十余。

杨博喝罢早粥，更了衣，刚筹办叮咛备轿前去吏部上班，管家俄然来报：礼科给事中陆立德求见。杨博心想：“大朝晨不去六科廊点卯，跑来见我做甚？”遂答道：“都啥时候了，哪另有工夫见客。”

杨博振振有词。张居正晓得如许争辩下去，即使十天半月也绝无成果。他遂起家走进里间案房里，翻开桌上的卷宗抽出两张纸来，又回到会客室递给杨博说：

杨博在内阁门口下轿，张居正快走两步迎了上去，双手一揖说道：

杨博久涉朝政，对科臣们这一要求的真正动机天然是透透辟彻地明白，他笑了笑，说道：

“实不相瞒，是六科廊的统统同僚，都晓得晚生与博老同亲，是以撺掇着让咱来找您。”

“博老，晚生是来求救的。”

杨博皱一皱眉，独自说了下去：“老夫待罪宦海，已经四十五个年初儿了。亲目睹到了翟銮、夏言、严嵩、徐阶、李春芳、高拱六位首辅的下台与下台。老夫不想在这里批评他们柄国在朝的功过是非。老夫只想说一点，他们下台时所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皋牢民气，这一点几近无一例外。像严嵩，谁都晓得他是个大奸臣，但是他一下台就叨教嘉靖天子，给两京官员进步折俸的比例，官越小获得本质俸越多，让两京官员对他戴德戴德。另有徐阶，甫一上任，就大平冤狱，大凡因进忠告而被嘉靖天子定罪的官员，死者昭雪封谥，生者加官晋爵。阿谁在大牢里整整坐了两年的海瑞，就是得徐阶之力而出狱，不但昭雪，并且还从一个六品的户部主事一下子晋升为四品的姑苏太守。仅此一点，士林清议就对徐阶非常无益。再说高拱，他固然脾气躁急气度狭小，但除了整一整徐阶的几个亲信以外，对绝大多数官员，他还是优恤有加。比方说，对那些当了尚书多年再也没法晋升的老臣，他向隆庆天子请旨分外颁赐，不是晋为太师就是晋为太傅，这些勋职都是虚衔，但有了这个虚衔，就同你晋升大学士一样，由二品变成了一品。俸禄拿到了顶级，一年多了几百石粮食上千两银子，并且除了本人，另有常例恩荫子孙，让他一个儿子免了测验就直接进入宦海，当一其中书舍人或太常博士甚么的，这又处理了老臣的后顾之忧。这些个战略招数，既有害于朝廷，又无益于官员。是以高拱固然有如许那样的缺点，却仍然能够稳定政局，初创一呼百应的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