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风流看遍[第1页/共4页]

推开小书房的门，霍仲亨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一张不知哪天的旧报纸，大抵是她顺手扔在中间的。“人家看消息，你看旧闻。”云漪笑着搁了托盘，侧首去瞧那报纸，却见上面鲜明印着幅讽刺漫画：一个蓄着八字胡，面庞凶恶，头戴白缨弁冕的将军，手中煞有介事地举着枪，枪口却插着朵红玫瑰，模样夸大风趣。

云漪睨他一眼，当真背给他听，“说你豪杰气短后代情长，罔顾家国之重望，溺红粉之温香，缠足闺阁之前，踯躅南北，意气低沉……”

只要住在小第宅这边，早餐必是云漪亲身安插的英式早点，开初还感觉别致风趣，久了再提不起兴趣，毕竟还是中国的清粥小菜适口。可她对峙非常，说正统的英式早餐是营养搭配最完美的早餐。

薛家这点伎俩，在他眼里实不入流。

风月场里兜兜转转，诸般风骚看遍，毕竟还是遇着了这么一小我。

“别拿你们洋派的端方难堪个呆板老头！”霍仲亨大声抱怨。

“云漪！”霍仲亨浓眉紧拧，沉声喝止她。

对着霍督军，她有的是小巧手腕；但是对着他，便是一成手腕也使不出来。

他不是别人，是阿谁用手帕悄悄擦去她一手血污的男人。

本来是去漫步了，云漪恍然一笑，早间闻声他下楼的动静，想着他已拜别了，便也懒得起床，内心莫名感觉空落，展转了半天再也睡不着。拿起托盘中报纸，随便翻了翻，谙练地找到时政批评版，公然又有大篇的文章……云漪抽出每份报纸里的时政版丢给陈太，亲手接过了托盘，“把这几张丢掉，再送一份早点上来。”

云漪正亲手清算桌上杯盏，背向了门口，身姿高傲笔挺，悠悠拿起杯碟层叠放好，行动轻缓专注，不像做家事，倒似在同本身玩耍，落寞背影格外薄弱。他悄悄看了她一会儿，正要开口，却听她单独曼声哼唱起来，哼的是《绿珠》里几句唱段，“昔日里列歌乐同敲檀板，蒙使君情缠绵密誓国土，这也是妾薄命劳飞燕散……”

见霍仲亨面无神采，云漪将小银勺一搁，脱口道：“你就由得他们如许胡说，四周糟蹋你的名声？清楚能够辩白，为甚么用心逢迎流言，唯恐他们将你糟蹋得不敷？”

话一出口，她顿时悔怨。

听着他脚步声拜别，云漪久久垂眸，不语不动。

云漪端起已变冷的咖啡，缓缓地喝，手腕的微微颤抖到底出售了她的心境。

霍仲亨一面吃早餐，一面浅笑聆听。

薛晋铭献美，一定真的希冀靠一个女人绊住他。只怕美人计底下还套着一条诽谤计，借此诽谤北平内阁本不安稳的信赖，减弱他的声望。

“在我家用饭，就照我的端方。”云漪无动于衷。

霍仲亨一时惊怒失语，昔日里总见她巧笑倩兮，妙语解颐，从未曾见她这番暴烈模样。他蹙眉看她，这熟谙又陌生的面庞，眉梢眼底都是谜，饶是他也看不清，这一身艳骨到底支撑了多少悲欣善恶。

陈太笑一笑，“克日可有些热烈瞧呢。”

霍仲亨抬眉惊奇道：“丑吗？我还在想，蓄上八字胡会不会都雅。 ”

他愤然决定忽视这个唠叨的女人，抓起一份报纸来挡住脸。

阴雨天气，空荡荡的屋子早早亮起灯光，照得孤单无处遁形。陈太在楼下将唱片放得很大声，一阕弹词已唱到序幕：“倒不如嫁一个风骚子，朝欢暮乐度光阴，紫薇花对紫薇郎。”

流言当前，他又何尝不是无可何如。

说给你听，薛四公子到底还是与省长令媛订了婚，你就断了那动机吧！”

两人只顾相互戏谑，对讽刺漫画反而不觉得意。云漪一面谈笑一面安插早点，霍仲亨皱眉看着桌上的牛油吐司、烟肉、麦片、牛奶、煎蛋、生果……终究忍不住问，“我能不能只要一碗白米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