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花*寂寞梨花落[第1页/共2页]
百科名片中写:梨花,梨树上盛开的纯红色花,常见于古诗词中。
那花,也是那样的瘦。花梗仔细细的,以绿色的花尊把瓣托起来,用力的往天空上举。像一条细细的肥胖胳膊,用力的托一个花盘,劈面走过来,袅袅娜娜地摇风,不幸得心悸,便让人喜好得忘乎以是。
这统统,对于朱淑真来讲,无疑是致命的打击,清傲如她,又怎受得这般欺侮?她恼,她恨,她怨,她悲,她苦。她将心头的凄伤写进一首一首的诗词里,独行独坐,合唱独酬还独卧……调朱弄粉总偶然,瘦觉寒馀缠臂金。
她的丈夫阅完了信,次日一早便雇船回海宁故里。如爱情时的谨慎思,如何都是精美,如何都是故意,看在眼里,能开出饱满的花来。那长久的恩爱,真是如同蜜里加糖,羡煞了旁人,甜煞了工夫。
哪似婚后。
当然,与许很多多终究分裂的婚姻一样,朱淑真的婚姻亦有过最后新婚的甜美。传闻,刚结婚时,朱淑真还给她的丈夫写过一首圆圈词。信上无字,尽是圈圈点点。她的丈夫先不解其意,于书脊夹缝见蝇头小楷《相思词》,方才顿悟发笑:
――朱淑真《生查子》
花蕊上倒也是装点似的生有一点红尖尖的,却又红得那么不完整,红得那么不甘,仿佛带着轻微的怨气。有绘者言,梨花之蕊,当以赭石色加胭脂红配之以染。胭脂红够媚,可偏要用那暗淡的赭石之色来压抑,像旧社会里的小媳妇,斑斓着,拘束着,略微素净一些的打扮就嫌放荡招摇。
不管是开在枝头,还是捧在掌心,都会像对着一件陈腐的器物――一叶骨瓷,或是一枚白玉,浸淫过陈腐得不能再陈腐的月光。曾伴早夭的怀春女子身前……开起来,就有令人沉迷的阴靡气味从花香里泛出来,泛出来,凉凉的温度。凄凄的芳香,情蛊巫术一样。
终究,她挑选了分开,分开这苦楚孤单的人间。有书记录:朱淑真毕生烦闷,抱恚而死,活着四十多年,事迹不见于野史。
儿时家中承包有果园。果园三面环山,一边向水,梨树便是临水而栽。春季暴雨以后,我会挽了裤脚在梨树丛里淌水,梨花在枝头开呀开,仿佛能闻声声音。山风幽幽地吹,梳子一样,便有红色的梨花簌簌落到浑黄清冷的水里,又攀爬上我光亮的脚脖子,像小片小片的精魂一样,投错了身,尽是不甘,不甘,紧紧吸附着人间。
相思欲寄无从寄,画个圈儿替。话在圈儿外,心在圈儿里。单圈儿是我,双圈儿是你。你心中有我,我心中有你。月缺了会圆,月圆了会缺。整圆儿是团聚,半圈儿是分袂。我密密加圈,你须密密知我意。还稀有不尽的相思情,我一起圈儿圈到底。
她瘦得缠臂金都戴不住了,想来恰是这首《生查子》里写的“玉减翠裙交,病怯罗衣薄”之时。她无绪寻芳,无绪妆容,心机暗澹,整天烦闷难捱。她,还病着。她的心机与身材,都一齐病掉了,瘦损掉了。
寒食未几时,几日东风恶。无绪倦寻芳,闲却秋千索。
我立马爱上了这一条解释,既奥秘又简朴,宿世此生的奥妙。
朱淑真。号幽栖居士,南宋期间的女墨客,与李清照齐名。书中对她的平生记录极少,相传她出身在杭州西湖边的官宦之家,夫为文法小吏,因志趣分歧,伉俪不睦,终致其烦闷早逝。待淑真过世后,父母将其生前文稿付之一炬,仅存《断肠集》与《断肠词》传世。为劫后余篇。
我想起《金锁记》里的曹七巧,年青时手臂上戴的玉镯子只能塞得出来一条洋绉手帕,可到了暮年,骨瘦如柴,能将那镯子顺动手臂推到腋下。可那曹七巧老了,老了,便也不怨了,怨也怨不动了,而朱淑真还那样年青,如何也能够如许瘦,瘦得如许的苦楚,如许的心伤,如许的令民气里发紧发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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