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回 烈妇有心殉节 乡人无意逢殃[第2页/共4页]
“那头儿姓陈,名仁美,是曹州府闻名的能吏。吴氏将他请来,把被屈的景象奉告了一遍,央他从中设法。陈仁美听了,把头连摇几摇,说:‘这是强盗报仇,做的骗局。你们家又有上夜的,又有保家的,如何就让强盗把赃物送到家中屋子里还不晓得?也算得个特等草率了!’吴氏就从手上抹下一副金蜀子,递给陈头,说:‘不管如何,总要头儿操心!但能救得三人道命,不管花多少钱都情愿。不怕将地步房产卖尽,咱一家子要饭吃去都使得。’陈头儿道:‘我去替少奶奶设法,做得成也别欢乐,做不成也别抱怨,俺有多少力量用多少力量就是了。这迟早,他爷儿三个恐怕要到了,大人已是坐在堂上等着呢。我从速替少奶奶办理去。’
“到了衙门,大人就坐堂,叫把布呈上去,看了一看,就拍着惊堂问道:‘你这布那边来的?’他说:‘我乡间买来的,’又问:‘每个有多少尺寸?’他说:‘一个卖过五尺,一个卖过八尺五寸。’大人说:‘你既是零卖,两个是一样的布,为甚么这个上撕撕,阿谁上扯扯呢?还剩多少尺寸,如何说不出来呢?’叫差人:‘替我把这布量一量!’当时量过,报上去说:‘一个是二丈五尺,一个是二丈一尺五寸。’
“玉大人凝了一凝神,说道:‘我最恨这些东西!着要将他们收监,岂不是又被他多活了一天去了吗?断乎不可!你们去把大前天站的四个放下。拉来我看。’差人去将那四人放下,拉上堂去。大人亲身下案,用手摸着四人鼻子,说道:‘是另有点游气。’复行坐上堂去,说:‘每人打二千板子,看他死不死!’那知每人不消得几十板子,那四小我就都死了。世人没法,只好将于家父子站起,却在脚下选了三块厚砖,让他能够三四天不死。赶快设法。谁知甚么体例都想到,还是不济。
老残听了“收尸”二字,内心实在放心不下。晚间吃完了饭,回到店里,买了几块茶乾,四五包长生果,又沽了两瓶酒,连那沙瓶携了返来。阿谁店伙早已把灯掌上。老残对店伙道:“此地有酒,你闩了大门,能够来喝一怀吧。”店伙欣然应诺,跑去把大门上了大闩,一向出去,立着说:“你老请用罢,俺是不敢当的。”老残拉他坐下,倒了一杯给他。他欢乐的支着牙,连说“不敢”,实在酒杯子早已送到嘴边去了。
老残说:“玉贤这个苛吏,实在令人可爱!他除了这一案不算,别的案子办的如何样呢?”老董说:“多着呢。等我渐渐的说给你老听。就咱这个本庄,就有一案,也是冤枉,不过条把性命就不算事了,我说给你老听……”
“说罢告别。回到班房,把金镯子望堂中桌上一搁,开口道:‘诸位兄弟叔伯们,今儿于家这案明是冤枉,诸位有甚么体例,大师帮凑想想。如能救得他们三人道命,一则是件功德,二则大师也可沾润几两银子。谁能想出奇策,这副镯就是谁的。’大师答道:‘那有一准的体例呢!只好相机行亭,做到那边说那边话罢。’说过,大家先去告诉已站在堂上的伴计们留意便利。
过了一刻,吃过了饭,老董在各处算饭钱,号召买卖,正忙得有劲。老残无事,便向街头闲逛。出门望东走了二三十步,有家小店,卖油盐杂货。老残出来买了两包兰花潮烟。趁便坐下,看柜台里边的人,约有五十多岁风景,就问他:“贵姓?”那人道:“姓王,就是本地人氏。你老贵姓?”老残道:“姓铁,江南人氏。”那人道:“江南真好处所!‘上有天国,下有苏杭’,不像我们这天国天下。”老残道:“此地有山有水,也种稻,也种麦,与江南何异?”那人叹口气道:“一言难尽!”就不往下说了。
请收藏本站:m.zbee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