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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琼子看着池青玉的背影，他这个冰雪为心长风为骨的小门徒，现在好似只剩了一个伤痕斑斑的躯壳。

顾丹岩竭尽尽力，虽替他止住了伤势的恶化，但他的眼睛再不能展开。

莞儿垂泪，战战兢兢捧着茶杯走进大殿。殿内烛火清澈，照着池青玉孤傲背影。她谨慎翼翼地跪在他身边，将茶杯送至他唇边。他的嘴唇已经发干发白，可一旦感遭到有人靠近，却仍然迟缓地、吃力地别过了脸去。

血早已干枯，泪更不会有。

这一夜，池青玉始终跪在神像之前，以降寒微小的声音诵着经文，直至天明。

素华素怀每次端去的食品，池青玉一点都没吃。第三天傍晚时分，莞儿哭着求海琼子号令小师叔用饭歇息，海琼子感喟着取过一杯清茶，交予给她。

“师尊……”林碧芝才一开口，海琼子便点头表示勿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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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青玉渐渐撑起家子，他的手指间，沾满细细碎碎的香火灰烬，落了一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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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长叹一声，伸手抚上池青玉颤抖的背，“既然如此，你的剑，我现在便收回……”

风雨当中，池青玉乃至带着她分开，不肯归去清修。

“青玉！”顾丹岩在前面急追。池青玉涓滴不知留步，这山路对他来言并不陌生，但蔓生的草木不时会绊住他的脚步，池青玉却好似没有任何感受一样，虽行进困难，仍然沿着石径不断往前。

案几上的古剑被海琼子取回，池青玉还是有力地伏着，呼吸短促而微小。

“小师叔，你是不想活了吗？！为甚么要如许对待本身？！”莞儿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清茶当中。

即便已经畴昔了好久，这一幕，始终刺在顾丹岩内心。

直至那日初雪落了满山，蓝皓月不知去处,久别的池青玉却被独留于荒山雪间。一道寒白剑光,惊破沉寂。

他的手微微一颤，本来挺直的身子仿佛失了力道，背脊垂垂弯了下来。莲花灯芯火苗悦动，衬得他面前纱布煞白刺目。他的嘴唇翕动着，仿佛在说着甚么，但因为衰弱，即便是近在身前的海琼子都听不清他的话语。

他乃至没有再用竹杖探路，脚步踉跄，身影凄惶，在清寒月色中独行。

“我不该该下山！”池青玉将脸埋在暗处，迸收回沙哑的声音。几天来，他不眠不休，海琼子本觉得他已经有力支撑，但他现在却仿佛扑向火焰的飞蛾，要耗尽最后一点力量。

顾丹岩与莞儿见他如许，也不敢强行拉住他，只得紧随厥后，恐怕他再出事。

他接过林碧芝递过的寒刃，在钟磬声诵经声中堵截一缕发丝，投掷风中。

他的手指生硬而伸直，一旦触及她的肌肤，便很快地移开，仿佛在害怕着甚么。

晚风中，未脱的绿叶簌簌摇摆，洒放工驳疏影。远远的，传来了漂渺幽凉的钟声，那是神霄宫的晚课开端了。一向如行尸走肉般的池青玉听到了这钟声，却俄然停下了脚步。

“天高地远，五湖四海，放舟江中，随波而逝，停到那里，便是那里。”

“寂寂至无宗，虚峙劫仞阿，豁落洞玄文，谁测此幽遐。

池青玉的伤已经垂垂愈合，但是眼上还是缠着层层白布。那柄沾着他本身鲜血的古剑，也不再背负于肩后。

他们回到岭南之时，已是这一年的年底端。

那声音几近轻不成闻，还带着嘶哑，虽断断续续，却始终不断。

他只是微微一停，但随即便加快了脚步，紧跟着徒弟，隐入空濛山色间。

“想返来之时便返来，不想返来，便以山林烟云为居处，又何必在乎曾经的住处？”

修道之人不在乎团聚相聚，腊月新春之际，海琼子手持蓑笠，肩背行囊，带走了形销骨立的池青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