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喧嚣之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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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 打赌[第1页/共3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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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照片,本来在表兄家桌子的玻璃板下压着,每次去姑姑家,陈背篓总要看看这张照片,太神情了,北京、天安门、戎服、手枪,太神情了,如何看也看不敷。

刘麦秆那家底,一个筛子尽是洞穴眼,家徒四壁、八面漏风;土里刨点粮食,拿去换几个钱,大块吃肉,大口喝酒,清闲几天,就油干捻尽;没隔夜的粮,无多余的钱,屋顶透着亮,夏天落雨滴,夏季飘雪花,风是常客,窜门一样来来去去。

陈背篓痛打落水狗:“刘麦秆,你盖楼啊,不盖就不是站着撒尿的男人。”

憨子指着天上说:“打不下狗日的太阳来,我光腚推磨。”他摇摇摆晃,脚底拌蒜,大吼一声,去搬碌碡,却如蚂蚁撼大树,碌碡没动,他动了,碰掉了一颗门牙。

他起床后,雨还没有停歇,拉开屋门,发明院子里的水满了,他吃了一惊。

在两人的口水战中,臆想中的楼,从三层加到八层九层,从油坊门盖到了镇上县城,最后盖到了北京。

刘麦秆说:“我有刘爱雨。”

很多个夜晚,陈背篓一觉醒来,黑暗中感觉这张照片在发光。

第二天上午,下了一场大雨,刘麦秆就赖在炕上,又睡了一个回笼觉。

二十多年前,扎根北京的普通渠道是读书考大学,端上铁饭碗。

这张照片,在油坊门热过一段时候,很多人都来看,队长牛大舌头指出了一个疑点,他以为照片上的手枪是假的,因为据他所知,一个连级军官,是没有资格把手枪带到天安门广场上的;如果手枪是真的,那么天安门就是假的,很能够是拍照馆里的背景。

八月十五日中秋节,往年的这一天,何采菊在院子里唱秦腔,她家的葡萄、梨子、核桃都成熟了,大伙在一起说谈笑笑、唱唱跳跳过一个热烈的节日时,陈背篓总吊着一张驴脸,摔碟摔碗、指桑骂槐地表达不满。

第二次砌界墙时,刘麦秆怕费钱破钞,推委敷衍,陈背篓单独砌了墙,此次,他在墙上没有留排水口。

陈背篓说:“不平就打赌!”

陈背篓这一军将得刘麦秆狼狈万状,一个念念不忘祖上光辉,穷得却到处赊账的懒皮狗,有啥本事修一座比魁星楼更高的楼?

刘麦秆红涨着脸说:“我奇怪你那玩意儿?我们家之前要啥没有?银元用缸装、三匹马拉的大车十几挂、良田六千亩、牛羊几百,老子把一根汗毛,都比你腰杆粗;你个穷光蛋,你爹就是我们家一只狗。”

陈望春和刘爱雨,要想在北京扎根,就必须考上最好的大学,优良到充足留在北京。

陈背篓反唇相讥:“我不就是修了座楼吗?你眼红妒忌,你有本领修啊。”

雨垂垂停了,但刘麦秆家一片汪洋,要不是他挡着门口,水都进了他家的屋子,刘麦秆站在没膝深的水里,让六爷和村长牛大舌头评评理。

陈背篓呵呵地笑,像猫逗老鼠,说:“有本事你修啊。”

大伙儿过来看了看,都不啃声,说啥呢?

陈背篓有个表兄,年青时在沈阳军区从戎,给家里寄过一张照片,是在天安门前照的,穿戴四个兜的戎服,腰里系着装满枪弹的武装带,胯头上别着一把手枪。

但从情分上说,陈背篓明知改了水道,会给刘麦秆形成水患,但他却如许做了,既没和刘麦秆协商,又没奉告,这就有点过了。

陈背篓说:“我有陈望春。”

一次,陈背篓受不了引诱,偷偷地将照片拿回了家,专门做了一个精美的相框,装了这张照片,挂在堂屋的墙壁上。

陈背篓对峙手枪是真的,天安门也是真的,为此,他和村长牛大舌头七八天没有说话,看着他的影子就啐口水。

这预示在在冗长的夏季,刘麦秆家一半的院子里,将看不到阳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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