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鬼祟[第2页/共3页]

狄应的宽额频密地冒出汗雨，宝相花平纹经锦包裹的六合靴死死黏着青石砖面，转动不得。

半个时候后，着了一身常服的狄应坐在桌前，粒米未动，即便书房燃了两鼎铜炉，炉内火势畅旺，热粥还是化为残羹。

由此，他们并未看到乌黑的夜空中月色不知何时已暴露弯弯的一角，层层乌云碎裂化作斑斑点点的棉絮状。

婴儿被弃置在地，襁褓翻开边角，暴露一双蒙了层白雾的眼睛，瞳孔涣散无神，仿佛死胎。

狄应倚着廊柱挣扎时，惊鸿一瞥，心头顿生寒意，死婴的眼睛为何是展开的？

待最后一个仆人回身关拢门扇，脚步垂垂走远，狄应仓促睐了徐管家一眼，又敏捷落下，言语中透着几分踏实，“尸身现在那边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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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顾不得一旁的产婆亦如是，就连屋内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。

痛苦持续了半盏茶，就毫无征象地消逝了，半点残留的陈迹不存，仿佛刚才不过是诸人同做一场恶梦。

“你本日出城，尽快找来能驱除阴煞的羽士，”狄应抬高声音说道，“此事需做得隐蔽，万不成被外人发觉。”

果然如此，狄应暗自收紧了拳头，看来不但是他伉俪二人，将军府高低皆受其毒害，管你是前朝遗留的鬼怪，还是那对母子，决计不能任由他们在此长留！

嫡妻多年不育，父子失和，死胎落地，皆因幽灵作怪。

“老爷放心，昨晚便已措置了。”

传闻每有人在深沉的夜色中停止呼吸，尸身便会被悄无声气投入东院的大湖，日久年深，湖底与城外通连的暗渠被梗阻，进而湖水发臭，鬼草丛生。冤死者的灵魂便滞留在湖水中化为水鬼，在乌黑的夜里，哭泣嚎叫。

来不及多想，狄应站直身子，目光避过婴儿，背身指着襁褓，对满脸热汗的产婆叮咛道，“交给徐管家措置。”

狄应心头回旋着婴儿青紫的面庞和那双无神的眼睛，另有昨夜突如其来的剧痛，统统诡异的征象仿佛都与他多年的隐忧不谋而合。

狄应脑海“嗡”的一阵轰鸣，粗大的手掌缓缓抬起，半空中颤栗了两下，仍循着本来的路经伸向被粉饰的婴儿的脸庞。

产婆拿袖口抹了把汗渍，仓促应了声“是”，爬起来走到婴儿身边，看也不看，先将小脸遮住，托在臂弯里疾步朝院外走去。

莫非他这些年来心头哑忍的猜想终成恶梦，应验了吗？

狄应偶然听她后话，禹禹挪到廊下，襁褓包得严实，锦被的一角挡住了婴儿的小脸。

尤良的声音呢？孩子的哭声呢？产婆仆妇们繁忙的脚步声呢？

东院知名，只因位处府邸最东，遂名东院。

狄应步至长案旁，侧头扫了一眼，漫不经心肠回了句，“不必了，命人撤下吧。”

错得离谱。

狄应“嗯”了声，又问，“你昨夜可有甚么非常・・・・・・如・・・・・・血热？”

心中虽疑云重重，却一派安静地低头应诺，“是”，说完正欲退下，狄应又改了主张，“明日出发吧，先行封闭东院。”

大庆初立不过十余载，将军府是始兴元年当朝皇上御笔亲赐，乃是前朝丞相的府邸，格式弘大，占地数百亩，安插宽广豪奢，破钞金银无数，撤除前朝丞相遁走前照顾的傍身钱，战乱之年被劫夺掠取的金银财宝更是难以计数。

“书房”，狄应随口说道，身形顿了顿，稍有犹疑，“夫人・・・・・・如何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