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国之既亡[第3页/共5页]

另一个年事稍大一些，已然四旬，气质严厉刚正，有那么点不苟谈笑，这位可就是大名鼎鼎了，陆青徽，豪门士子出身，在朝近二十年，政绩不凡，驰名的铮臣，嫉恶如仇，善辩机灵，暮年与霍方友情甚笃，算得上朝中驰名的清流。而后天子越见昏庸，宠任华平，霍方强自忍耐，忍气吞声与其周旋，平素端方严厉的陆青徽却干出了一桩奇事，颤动天下。

路平一点不起眼，请完安，报过身份，对过名册，又被赶归去守宫殿。这所宫殿本来就不是天子寝宫，被薛寅住了几天，更是弄得凄清冷寂，分外苦楚，路平也没活可做，就站着发楞，一面清算着从别处听来的流言。

薛寅低声说：“现在我是出不去了，但你只是个小孩，我大抵还能想体例把你送出去。你要走么？”

方亭一语直戳重点，薛寅一时竟是语塞，当真想了想，答道：“大抵不会。”他以一种最完整最卑贱的体例投降，将本身的名声减弱到了极致，柳从之又不是嗜杀的人，大抵是会留别性命的，但是以他的特别身份，为防事情，柳从之或许永不会放他自在。

房门忽地开了，冷风灌入，路平猫着身子走进，声音很有些难堪：“爷……”

彻夜必定是个不眠夜。

这话说得挺糙，陆青徽全然不觉得意，反而极其赞美，点头长叹道：“我当年颇想找机遇干掉他，可惜没机遇。”

路平一时不晓得如何答，室内静了一静，俄然门边传来响动，一人懒洋洋道：“我不是在这儿么。”

这还是个看着斯文清秀身板细瘦的饿死鬼。

“天然是你。”夜色已深，柳从之神采无一丝一毫倦怠，笑得安闲，“大薛宁王。”

薛寅如有所思。

薛寅吃饱了，竟然也斯斯文文起来，他吃饱了就犯困，故态复萌，懒洋洋的：“饱死鬼强过饿死鬼。”

那剩下最后的阿谁鹰钩鼻武将，应当就是柳从之麾下武将冯印，义兵头领出身，被柳从之收伏，今后南征北战，名传天下。

薛寅打个激灵，半闭的眼睛展开，“我？”

冯印刻薄：“如何不吃好点再上路？谁晓得有没有下一顿了。”

方亭摇点头，“你很惊骇。”

胜者庆功，败者垂泪，应是如此。

此人自起兵以来，招降的本领几近和他打败仗的本领一样短长。

路平内心苦笑，现在宣京易了主，宫中浪花滔天，薛寅存亡未卜，这个小孩，包含路平本身，又将何去何从？他把方亭抱起来，问：“你饿了？”

薛寅无法地摇点头，算了，由他去吧。

思及此，薛寅目光微沉，揉了揉眉心。

薛寅顺手抱起小孩，小孩皮包骨头，轻得吓人，抱起来毫不吃力：“你跟着我一点好处也没有。”

可见这紊乱世道，书籍笔墨毕竟比不过长枪铁骑，而金戈铁马，军威重重，也毕竟比不上黄袍加身，无穷尊荣。毕竟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，率土之滨莫非王臣。

席间骚动不竭，就这么闹到半夜，薛寅倒真是吃了个饱足，吃饱了也不吭声，别人的漫骂讽刺都接着，不回嘴，垂垂的倒是没甚么人找他费事――他是降臣，败局已定，翻不起甚么风波，也和别人没甚么深仇大恨。就这么竟然一起无事地混到酒宴散去，酒劲涌上来，薛寅坐在椅上几近要睡着，等着卫兵把本身押归去，不料听柳从之道：“同我聊聊？”

方亭不假思考地点头，“我不走，我要跟着你。”

柳从之在御花圃设席。

方亭抿了抿唇，悄悄伸出小手环住薛寅的脖子，力道很轻，有些谨慎翼翼的，“你不要我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