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9.释怀（上）[第1页/共4页]

我笑笑，半晌摇了点头。

我说：“不过是针线，为何不会？”

“我在想伯夷和叔齐。”我说。

宁寿县主道：“母后现在回了豫章，此事她若晓得，必也寝食难安。”

是宁寿县主。

沈冲虽捡回了性命，但情感一向不甚高。就算是醒着，也常常睁着眼不说话，望着别处入迷。

*****

沈冲沉吟，道：“如你所言，若伯夷叔齐未弃国而去，商纣便不至灭亡，此方为忠？”

实在除了皇家，豫章王与淮阴侯另有些亲戚。豫章王后陆氏与淮阴侯夫人杨氏是表姊妹，因得这干系，豫章王百口来到雒阳以后，两家经常来往。故而当时在云栖寺，宁寿县主与我提及过沈冲。

说来怪哉。我当年给公子喂药，常常见他苦得皱起眉头，心底便有一股报仇般的利落。而现在面对沈冲，看他眉头蹙一蹙，我便感觉心疼。

我：“……”

沈冲目光沉寂，未多言。

“表公子该服药了。”我很有耐烦地说，“服了药再安息，如何？”

宁寿县主叹一口气：“府中现在除了父王便是我，常日事件烦琐，父王得空兼顾，只好由我来看望。”

沈冲目光动了动。

这些天，我非常尽忠职守, 无事便坐在沈冲的榻前。如许, 在他常常睁眼, 第一个看到的就会是我。

杨氏浅笑：“故意便是，岂计算这些。逸之这些日子已是渐渐好起，你归去奉告殿下，不必顾虑。”

我说：“伯夷和叔齐本是商时的孤竹国王子。孤竹国君归天时，本以叔齐为新君，但是叔齐以本身是次子为由让位于宗子伯夷，而伯夷觉得让位有违父命，对峙不受。厥后，二人闻知西伯侯有德，便干脆去往歧周。武王伐商，伯夷叔齐以不孝不仁为由，叩马而谏；武王克商以后，二人耻食周黍，饿死首阳山。”

我也有些疲惫，正筹算去找惠风说说话，还未出门，却来了客人。

真乃千防万防家贼难防，我在沈冲面前苦心运营端庄贤淑的模样，岂料公子竟来拆墙角。

我听得这话，感觉非常有事理。想想宁寿县主那张脸，再看看沈冲，我顿时也有了些如临大敌的紧急感。

沈冲问：“我昏倒之时，是元初将你寻来的？”

沈冲一怔，半晌，苦笑。

沈冲谛视着我，少顷，微微点头。

沈冲没有答话，却道：“你会做针线？”

一旁侍立的惠风瞥瞥我，不着陈迹地翻了一个白眼。

沈冲非常听话，没有反对。我按例舀起一勺，吹凉些，递给他。

沈冲讶然：“哦？”

沈冲不无自嘲：“你但是在想，我是庸人自扰？”

我将一碗粥端过来, 用汤勺舀起, 悄悄吹散上面的热气, 喂到他的嘴边。

我说：“想来公子亦晓得，云氏自古用心杂家，晓得很多不见经传之事。”

“那是仆人这般想，夫人可不肯意。”惠风不觉得然道，说着，看看四周，低声跟我八卦，“你想，公主那般娇贵的人物，娶返来难道每天似神仙般供着？夫人虽是这府中的主母，到了公主面前一样须得低声下气。宁寿县主可分歧，你看她与夫人说话时那和蔼劲，不晓得的人还觉得是母女。她封号也不低，配得上公子，让如许的人来做儿妇，岂不比公主强了去？”

待得看到来人，我讶然。

我持续道：“后代以叔齐伯夷为忠孝榜样，然我觉得，天下人如有志行忠孝之事，则当以伯夷叔齐为前车之鉴。孤竹因二人相让陷于无君之境，难道不孝；商纣因孤竹沦陷而被逼入绝境，难道不忠？就算二人饿死首阳山，亦已于事无补，却称为忠义，难道自欺欺人。”

转头, 毫不料外埠, 只见沈冲看着我, 唇边浮起微微的笑意, 目光暖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