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8.晏驾（下）[第1页/共4页]

我说：“便是大富大贵之人，射中亦有起伏之时，智者可适应时势，化凶为吉，保暮年隆昌。”

柏隆道：“夫人教鄙人沾手私盐，莫非还不是走侯钜老路？”

“哦？”我说，“此话怎讲？”

柏隆暴露一丝讶色：“夫人还可算出苦衷？”

我反问：“发卖私盐，何时不是坐死的大罪？古往今来，官商勾搭不在少数，但是以开罪的官吏有几人？”

“就算他们敢，侯钜当初怎未曾乞助虞氏？”过了会，他终究开口问道。

柏隆道：“此事鄙人查访过，官盐价高质劣，而私盐则价低质优，就算加上盐贩利润及来往运费，卖得与官盐同价，百姓也宁肯冒着伤害偷偷买私盐，而不肯去买官盐。”

我点头：“妾从不讽刺。县长所想，妾虽不知，不过县长这射中的大事，倒是全在这八字和面向当中。”

柏隆赧然，忙道：“大将军一贯克己营私，鄙人得大将军保举，已是感激不尽，岂敢以这般小事滋扰！”

实在，我并没有胡想过柏隆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。并非因为我晓得柏隆有多聪明，而是对于柏隆如许的近侍而言，公子和我的干系，就算死力粉饰，也很难让人佩服。公子约莫也是这般想，故而他固然没有在柏隆面前明说，但也未曾决计装模作样。用人不疑，疑人不消，事已至此，公子既然信赖柏隆，那么我便也不必做多余之事。

“海盐的豪强巨富？”他说，“夫人是指……虞氏？”

少顷，我将目光移开，看看那纸，伸脱手指来掐算。

这番话，柏隆看上去明显受用，笑了笑：“会稽国那边，鄙人确派了人去盯着，这两日也确有些动静传来。”

柏隆道：“鄙人曾在大将军近前用事，晓得大将军虽风华倾世, 却不近女色, 就连先帝成心以公主许配, 大将军亦推让不受。而大将军得知夫人之事, 竟马上亲身来看。大将军虽未曾将能让大将军如此牵挂的女子，除了云氏别无别人，而夫人的年纪与云氏恰是相称，夫人若不是云氏，还能是谁？”

我没答话。

“此事，桓公子可晓得？”我问。

我说：“妾观县长八字命数，算得安稳。虽暮年繁忙，但途有朱紫，现在恰是升平之时。只是命里仍有恶相，若不成掸压化解，则衰颓难料，虽有朱紫亦不成保。”

我说：“县长可知，百姓为何买私盐？”

我：“……”

“如此。”我笑了笑，“县长若觉不成为，何不上奏陈情？”

我讶道：“莫非另有内幕？”

“自是侯钜。”柏隆道。

我说：“如县长方才所言，侯钜介入私盐，亦是迫于无法。实在不止侯钜，扬州本地各产盐之地，县官亦多是如此，自行收买私盐，转手卖与盐贩，就算要弥补交差的亏空，也仍然可获巨利。”

“夫人此言差矣。”柏隆点头，“两万担盐，便是每担以低价收买亦是巨资。加上各路枢纽办理，若不冒死敛财，何故保持？”

“妾所指并非虞氏夫家，而是陆融。他是大司农堂弟，与大司农甚善。” 我悄悄抚着杯子，“据妾所闻，陆融成心与虞善结成后代亲家，县长若走动走动，大事定然可成。”

我点头，将那纸接过，看了看。随后，细心打量他面相。

柏隆看着我，目光不定：“夫人之意……”

我并不焦急，拿过茶杯来，喝一口茶。

我说：“这些数对于平常士人来讲，自是巨资；可在海盐的豪强巨富眼中，则全然不费力量。”

我说：“海盐自古乃产盐重地，朝廷正视，亦是常理。海盐有盐场上百，海滨盐田相望，县长加派人手斥地，当可如数交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