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第一章[第2页/共4页]

很多人涌进了东暖阁里，有哭声，有喊声，像潮流般此起彼伏。他模糊看到母亲站在身边，和顺地问道：“孩子，你即使坐拥天下，又可曾获得过一颗至心？”

若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，终究还是大着胆量望了他一眼。他恰是春秋鼎盛的年纪，如刀凿的表面，眉似浓墨，眉宇间曾是杀伐定夺的帝王气势，现在却有种豪杰末路的悲惨。

朱翊深安静地移开目光：“昨夜朕梦见母亲，她问起你的近况，朕竟答不上来……叶明修待你好么？”

素云和碧云服侍她穿衣，她小声问道：“王爷快到了吗？”

年纪小些的丫环碧云手里捧着半旧的袄裙走过来，说道：“昨个儿奴婢劝女人别吃那么多醉蟹，偏女人馋嘴不肯听，瞧瞧，一觉睡到这个时候。”

朱翊深有些动容。那些帝王心术，俄然不忍再用到她身上。她为了报恩，已经赌上了平生的幸运，后半辈子就让她安然地度过吧。

东暖阁里铺着地毡，底下有火炕，比外头和缓很多，但铜掐丝珐琅的四方火盆里还是烧着红萝炭。氛围中有一股龙涎和松枝异化的浓厚香味。

麻袋密不通风，没有亮光，连呼吸都很困难。她没法转动，只感觉本身被人扛到了马车上，内里有一个恍惚的女声：“带走，将她沉到护城河里去。”

哭过以后，她感觉嗓子难受，想唤贴身丫环，可发不出声音。她又试图爬起来，但浑身有力，脑袋昏沉沉的。

苏皇后的手在袖中收紧，脸上还是安闲地笑着：“本来如此。李怀恩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。本宫才是后宫之主，既然皇上有所托，也该由本宫来安排才是。”

天刚亮不久，一辆华顶马车在路上奔驰，朝大明门驶去。大明门前的棋盘街，是都城百姓来往东西的要道，市铺林立，竟日喧哗。因天未大亮，现在只要沿途扫雪的兵卫和零散的路人，显得有些冷僻。

沈若澄顺服地点了点头，手悄悄地抓着大衫。

他早已不是晋王，而是一念之间就能断人存亡的天下之主。若澄被那强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，整小我趴在地上，不得不说实话：“我，我当时感觉皇上需求叶大人，却没法全然信赖他。我若嫁给他，皇上或许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。若澄并非成心欺君，但自小受太后和皇上的哺育之恩，无觉得报。还请皇上恕罪……”

“他现在忙着稳定宫中，没工夫管家里。我倒是没想到皇上那么心狠的人，竟没将这个女人扣在乾清宫。若他那么做了，或许叶明修便不敢等闲脱手……总之，这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。”

乾清宫坐落在汉白玉的台基上，丹陛以高台甬道与天街的乾清门相接。屋顶覆着黄色的琉璃瓦，四边檐脊各蹲着九只小兽，形状差异。殿前摆布，别离安排着铜龟，铜鹤，日晷和鎏金香炉。十二扇红漆菱纹槅扇紧闭，四周温馨得没有一丁点儿杂响。

“奴错了，今后必然重视。”李怀恩脸上赔着笑，皇后也不好再说甚么。

……

这么多年了，她竟然还戴着？

她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，但完整不记得内容了。

偌大的东暖阁内就他一小我，方才强忍住胸口翻涌不止的疼痛，现在终究不必再压抑，侧身往龙塌边的唾盂里吐出一大口血。

夜深之时，紫禁城传来丧钟，沉闷的钟声回荡在整座皇城里。

情急之下，她终究不再自称“臣妇”，他们之间的疏离感仿佛便少了些。

“没事，能够不谨慎落进了沙子。”她的声音有些慌乱，然后脚步声远去。

天子没有说话，仿佛并不对劲她的说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