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回黄泉路重生[第1页/共3页]

一头白发的钱福拔下最后一根针，盗汗透衫。

他久在钱府，又常行走江湖，见多识广，于贩子坊间听闻过诸多怪诞之事。

月娘仓促出去，取出帕仔细细的替青莞擦拭。

“作死的小蹄子，嘴上不把门，被人闻声了，谨慎你的贱命。”

月娘和钱福对望一眼，将她扶到铜镜前坐下。

月娘慌镇静张爬起来。蜜斯胎中受损，生下来就痴痴傻傻，连话都讲倒霉索，又怎会……

如她所愿。

月娘心疼非常，拍着蜜斯的后背，如畴前一样悄悄哄慰。

一杯温茶喝下肚，青莞顺出一口气，有力的伏倒在月娘的怀里。

“月娘，我醒了。”女孩端倪流转之际，红唇轻启。

乌黑，邃远，深似幽潭，似充满着万千情感，又似无波无澜。

只要这眼神，才是她的眼神。是她钱子奇宿世临终一刻，参透尘凡，再无眷顾的眼神。

哭声悲哀，揪得民气发凉。

帕子冷了，月娘浸了热水，重新绞了一遍。

她微微失神了半晌，摆布打量这副面孔。

女孩看着火焰中红纱烟灭，看房梁倾圮，失措的慌乱和火烧的灼响。

月娘滴泪道：“二奶奶说‘销魂散，断的是魂，断不了的，是恨。她会变作厉鬼，咒顾氏满门。”

女孩一声哀啼将出，却自喉间喷出万点血雨。

她轻叹。

月娘压抑着悲忿，起家给屋角的炭盆加炭。随即倒了热水来，绞了帕子替蜜斯拭身。

这一世的那些人，那些事，竟然清楚的可骇。

“表妹何其无辜？”青莞咬牙道。

床上，神采煞白的人儿一动不动，已是死人无疑。

“月娘！”

“月娘，我醒了。”

“要不守寡，人家凭甚么看上我们二爷，老齐王幼女华阳郡主，人家但是皇亲国戚，这下我们顾家可就飞黄腾达罗。”

“蜜斯，这些日子多亏了钱福。他奉钱老爷的命，从京里逃出来，摔断了一条腿，给二奶奶报信，可到底是迟了一步……蜜斯啊……你要早点来醒来，再不醒，奴婢可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
月娘尤自不知，转过身绞了热毛巾想要给蜜斯擦身。

钱福眼眶一热，泣道：“月娘，蜜斯她……就是我们的蜜斯。”

前一刻，他说：子奇，我要陪你看遍这万里九州。

东院锣喜喧天，红灯高挂，好不热烈。

她瞪大了眼睛，细心打量。蜜斯如畴前普通，仿佛又有些分歧，本来痴傻的目光，如月光般清澈。

月娘打了个寒噤，看着床上的小儿人，喃喃自语道：“钱福，蜜斯她……到底是谁？”

西北角一处僻静的院落，冷僻非常，房门上的白绫将将揭下，两个刚留头的丫环无聊的磕着瓜子，小声扳谈。

青莞缓缓阖上眼睛。

床上的女孩渐渐撑着坐起来，鹅蛋脸，皮肤乌黑，一蓬厚墩齐眉留海，瓷娃娃也似的敬爱。

钱子奇心中一痛，几欲晕绝。

“啊！”

“蜜斯不成乱动，断肠散的毒入四经八脉……”

床上的人始终无声无息。

女孩涩涩一笑：“世医钱家，祖父擅诊脉，母亲擅用药，而你，最擅用针。能将销魂散逼出体内的，当世之人，舍你其谁？”

目光流转之处，少女那如墨似漆的眼瞳中，有着与春秋毫不相称的通俗和沉寂。

十四年青梅，一箭穿心，恩断义绝；

三个字还未从唇边吐出，一道利箭已穿透她的胸口。

“姨母她甘心赴死？”青莞肉痛如裂。

钱福手起针落，短短斯须，针已充满要穴。

漂亮的男人飞骑而来，却止步于数丈外，一双腐败冷僻的眼，映着火光，幽幽直视着她，波澜无痕。

“月娘啊，蜜斯喝的是销魂散，便是老爷活着，也将将能吊住一口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