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六三章 一人和一家[第1页/共2页]

“莫叔别胡说。”陈大拧起了眉，“我爹向来没提过，莫叔也晓得，我爹一喝多了酒，就胡说话。莫叔又不是不晓得我爹，醉话不能当真。”

银贵站起来，伸手拉起老莫，两人都背动手，仿佛不堪重压般微微弯着背，并着肩往回走。

“好好好。唉，你这小我，也难怪老陈跟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好，你此人可贵，老陈是看到了你这份可贵，别的都在其次。”

“莫叔别胡说。”陈大话接的极快，“阿爹跟人无怨无仇，谁会害他？”

这会儿没甚么来记念的人，陈大跟着老莫，出来棚子，站到院子一角，银贵跟出来，不远不近的站着。

“老葛，老陈不闭眼，我这心，就放不下去，我不能对不起他，我发过誓，这辈子，我毫不做对不起他的事。”沉默走了好一会儿，老莫俄然道。

陈大说完，回身进了棚子，老莫紧追两步，却被银贵一把揪住，银贵一边揪着他往外走，一边低低道：“先出来，出来发言。”

“莫叔别胡说。”陈大打断了老莫的话，“传闻阿爹摔伤了，将军立即就派了管事过来，请我们江阴最好的大夫，又让人去杭州城请大夫，光老山参就给了好几根，自家人也没这么经心。”

“当年那事，你大侄子必定晓得，也晓得他爹这一场横祸不是飞来的，是人家安排下来的，不过，唉，”银贵叹着气，“你也别怪他，一来胳膊拧不过大腿，二来，此人，死也死了，冤不冤的，没甚么用。你刚才没问，我感觉吧，将军必定放了话，让他袭他爹的位子，说不定还让他往上升一升，唉，人哪。”

老陈家的青砖院子非常气度，这会儿大门敞开，门上挂着白灯笼，大门里，僧道各站一边，嗡嗡的念着经做着法。

老陈的儿子陈大拄着孝棍迎上来，没等跪倒就被老莫扶起来。

“唉，放宽解吧。发过誓又能如何样？明晓得他冤，你能有甚么体例？杀了……阿谁？别说杀，你能近得了身？退一万步，就算杀了，你死就死了，只怕还得扳连老陈一家，那一家子，”银贵拧头指了指已经看不见的陈家，“一个也活不了。算啦。”

老莫认当真真洗的干清干净，换了身衣服，出来先去寻银贵。

“好。”老莫喉咙一哽，忙抬手抹了把眼泪。

这是场极其面子风景的葬礼。

老莫一个怔神，呆了。

“你说的是，管事捎了将军的话，说从明天，就让他袭了千户，没升，不过，要把他调到市舶司驻防。”

棺木非常丰富气度，僧道人数浩繁，服饰光鲜，看来都是大寺大观出来的，香烛纸钱帷幔挽联，都相称不错。

“嗐！你可别胡说！”银贵一幅受了惊奇的模样，“你说话不明不白的，我不晓得啥事，不过，能让这么大一个将军满门抄斩的，那可都得是天大的事儿！这天大的事儿，那都是讲究人证物证甚么甚么的，可不是光凭你这一张嘴，你这些话，跟我说说也就算了，说到外头，说到官府，是要打死的！”

老莫张着嘴刚想说话，陈大抢过一句，接着道：“阿爹没能救过来，管事说将军难过的早餐都没吃，又拿了一百两银子过来，连这具棺木，都是管事帮着才寻到的，要不然，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寿材？莫叔别胡说。我守着孝，就不远送莫叔了。”

陈大脸上透暴露几丝似有似无的鄙夷和讨厌，话却非常客气，“多谢莫叔，阿爹伤的重，从抬返来到走，没睁过眼，幸亏走的时候人平安悄悄，没受甚么大罪。”

银贵跟在老莫前面，将两刀纸放到进棚子的长案上，上前半跪上了柱香，站起来，打量着四周。

老莫垂着头，从大门一边进了院子就不断的掉眼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