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金锁记(10)[第4页/共5页]
发利斯着了慌,一眼瞥见爱兰师太远远立在会客室玻璃门外,便向她招手高叫道:“我走了,打搅打搅。”三脚两步往园子内里跑,爱兰师太赶上来相送,发利斯见有人来了,胆量一壮,感觉在霓喜面上略有点欠殷勤,因转头找补了一句道:“嫂子你别焦急,别焦急。钱你先用着。”说着,人早已去远了。霓喜将钱点了一点,心中想道:“他如此的怕我,倒是为何?必然是动了情,只是碍在雅赫雅份上,不美意义的。”
喜得那两天崔玉铭下乡探母去了,不在跟前。玉铭返来的时候,如何容得下旁人。第一天到香港,伴计们沽了酒与他拂尘,他借酒挡住了脸,便在楼下拍桌子痛骂起来,一脚踏在板凳上,说道:“我们老板好欺负,我们穿青衣,抱黑柱,不是那吃粮不管事的人,拼着白刀子出来,红刀子出来,替我们老板出这口气!”尧芳那天不在家,他内侄在楼上闻声此话,好生不安,霓喜忙替他穿衣戴帽,把他撮哄了出去,道:
霓喜一起唤着“发利斯,发利斯!”飞跑到他跟前,及至面劈面站住了,却又开口不得,低下头又用指甲剔弄桌围上挑绣的小红十字架,又缓缓地跟着线脚寻到了戳在布上的针,取下针来别在衣衿上。发利斯也仿佛是很窘,背过手去,把金头拐杖磕着后腿。霓喜小拇指顶着挑花布,在眼凹里悄悄拭泪,哭泣道:“发利斯……”发利斯道:“我都晓得了,嫂子。我也传闻过。”
她在薄扶伦修道院一住十天,尼姑们全都仿佛得了个拙病,一个个变成了孀妇脸,尖嘴缩腮,气色一天比一天丢脸。
崔玉铭道:“那天都是我莽撞的不是,求奶奶鉴谅。我也是不得已。”他咳嗽了一声,望望门外,见有人穿越来往,便道:“我有两句话大胆要和奶奶说。”霓喜看看肩上的孩子已是盹着了,便放轻了脚步把玉铭引到玻璃门外的台阶上。台阶上没有点灯,也不见有月光。一阵风来,很有些寒意。玉铭道:“我本身晓得闯下了祸,原不敢再见奶奶的面,无法我们老板必然要我来。”霓喜惊奇道:“甚么?”玉铭不语。霓喜怔了一会,问道:“那天呢?也是你们老板差你来的么?”玉铭道:“那倒不是。”说话之间,不想下起雨来了,酣风吹着饱饱的雨点,啪哒啪哒打在墙上,一打就是一个青钱大的乌渍子,疏疏落落,个个清楚。
“爹在阳台上,另有点风丝儿,娘在屋里,还放着帐子,莫不闷死了!”丫头拦他不及,霓喜闻声他说话,只做解手样,从帐子背后掀帘子出来,问他要甚么。银官说了。霓喜道:“看你五心烦躁的,恨不得早早的把先生打发走了完事。你如许读书,念一百年也不顶用。把你mm许配给你,将来你不成器,屈辱煞人!不长进的东西,叫我哪一个眼睛看得上你?”
“不知哪个伴计在外头喝醉了,返来发酒疯,等你姑丈返来了,看我不奉告他!”那内侄去了,玉铭歪倾斜斜走了上来,霓喜赶着他打,道:“不要脸的东西,轮得着你妒忌!”内心倒是喜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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