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女帝师一(4)[第2页/共4页]
袖子滑下,腕间的羊脂白玉珠莹润而饱满。我不晓得高旸为何会有如许的动机,但是心中不无暗喜。车行得远了,我这才将隐翠香囊取出,系在身上。启帘向外探看,但见青石板路上,长长的车影似一道眷恋的心念,超出护城河,连绵至朱红色的宫墙下。
我环顾四周,但见主殿名为定川殿,东西两配殿名为陂泽殿与度山殿。太古时大禹定九川,陂九泽,度九山,与庶稻鲜,调不足相给,以均诸侯。恰是因为这份功业,才得为舜之嗣。这老槐从太古而生,披戴着先人与天争功的志气,才得如此富强翠绿。
转过大禹治水浮雕照壁,芳馨扶我走进一处非常宽广的院落。主殿坐落在约丈许高的石台上,甚是深阔。两侧配殿略低,但也筑于十来级石阶之上。墙角立了几只贮满水的影青釉大瓷缸子,正中一棵大槐树有车轮粗细,已斜斜倾倒,用石柱支撑。槐树四周以空心白瓷砖围住,落日下莹莹如玉。枝叶横逸在东配殿上,郁郁葱葱。树下一张石桌、数只石墩。
我笑道:“想不到姐姐已在宫中多年了。”
锦素点头道:“订婚王是我朝第一任神机营都统,于火器、剑术都精研精通,传闻文武双全,只可惜英年早逝。贵妃自幼读书,九岁便开端理家,不但深得太后疼惜,更加北燕天子收为义女,三封而为剑平公主。若论出身,本朝贵戚之女无出其右;若论聪明才具,只看她多年来圣宠不衰,便可见一斑。”
芳馨悄悄敲了敲陂泽殿的门,大门自内翻开,两个白衣少女将我引入殿中。芳馨轻声道:“女人请进,奴婢先辞职了。待女人选上,奴婢再来接您。”说罢,关了陂泽殿的门退了出去。
我衷心赞道:“真好。”
长公主眼角微泛泪光。慧珠扶着我,缓缓走下台阶,上了一辆青绸小车。赶车的王大娘放下车帘,我亦狠心不向外看。车动了,我方取出帕子拭泪。
【第三节 锦素沈沈】
我抚着紫纱裙,心中一动:“皇后娘娘但是爱好紫色?”
我笑道:“这树如此衰老,依它而建起的宫室必得有巍巍雄浑的气度才行。”
我问道:“这是到皇城了么?”
她又道:“瞧姐姐气度不凡,未知令尊在台中?在府中?”
窗外暮色四合,殿中早已燃起了九枝玉兰宫灯。上首一只楠木雕花牡丹凤座,两旁有飞檐翘角的香亭。两盏宫灯以脱胎白瓷笼住,莹莹寒光似月辉霜寒。高阔穹顶垂下一只打磨得光溜的大银球,一抬头便能将周遭的人事看得清清楚楚。只见十几个白衣宫女或捧茶服侍,或端立窗扆,都是清一色十六七岁的年纪。
我点点头,回身走入修德门。碗大的铜钉隐在城门道的暗影当中,兽头衔着铜环悄悄叩击城门。城门在侍卫的合力下,缓缓合拢。王大娘立在马前目送我入宫,一身青影垂垂隔断在朱门以外。
听她如许恭敬地回话,我不觉一怔:“大娘何必如许客气。我并不是甚么女人。”
守门官道:“下官带您进城。这里是外城,内城门还要向东南走上一里多地呢。”
李瑞道:“这墙内里还是捣练厂。只是十年前被轰塌过,厥后重新筑起,那色彩天然比前一段轻些。”
芳馨笑道:“女人好学问,奴婢的名字是陆贵妃起的。”
她点头道:“怪道姐姐如此不凡。”说罢垂眸,“小妹自幼与母亲充在内宫做贱役,家母当今仍在藏珍阁洒扫。”说着谨慎翼翼地打量我。
《尚书》有言,“宽而栗”“柔而立”“愿而恭”“乱而敬”“扰而毅”“直而温,“简而廉”“刚而塞”“强而义”,是为择臣九德。定川、陂泽、度山俱言禹为舜臣时,殚精竭虑治水之事。宫名叫做延襄,定是皇家对股肱之臣源源不竭、厥后居上的希冀。虽只是提拔女官,却选在如许一座气势宏伟、寄意深切的宫宇中停止,也算用心良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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