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女帝师一(33)[第1页/共4页]

这一日晚膳后，小钱兴冲冲地出去禀道：“奴婢方才在花圃里又检察了一番，发明有个藏梯子的好处所，保管巡夜的人瞧不见。”

我重新握起笔，合目长叹，颤声道：“只怕我再无勇气谏言。我实是个脆弱之人。”

我拉过她的手，微微一笑：“你多心了，我并没有讽刺你。你说得很有事理。是我一时耽于春愁秋恨，见地竟然短了。”

小钱笑道：“这个大人不必烦恼，守坤宫的后花圃里多的是垫脚的石头木头，奴婢趁夜从东墙爬出。出门便是长宁宫侧门，大人记得给奴婢垫两个凳子，留着门便好。事不宜迟，大人可要奴婢彻夜就去么？”

车舜英眼睛一红，强忍泪水，草草行了一礼，疾步出门。我吁了口气，心中五味杂陈。芳馨出去一面清算茶盏一面道：“奴婢在内里都闻声了，女人仁慈。”

芳馨叹道：“女人深恨本身没法援救皇后，故此才不忍看车大人流浪。女人刚才说到权势，奴婢觉得，权势能杀人，也能救人。女人固然无权无势，何妨借些来？”说着向西面一指。

我亦吁了一口气，苦笑道：“是了。他说会派人查证此事，恐怕是一句戏言。陛下一贯情意如铁，怎能等闲变动。现在还未查实便将皇后囚禁，连二殿下也不能去存候。如故意去查，又怎会如此？”

悄悄走到东偏殿的门口，已能闻声皇后说话的声音。守坤宫已是人去楼空，只在近南窗妆台处点了几盏琉璃灯。我身处一片暗淡当中，皇后的轻语在宽广的偏殿当中显得分外清楚：“采采，这些年我是不是老了很多？”

我浅笑道：“有小钱在，我不会摔着的。何况皇后正在刻苦，我若不去看看她，内心老是过不去。姑姑不必拦我，我承诺姑姑，只此一次，下不为例。”

我们将梯子藏在花房中，沿着小径向前院走去。路上的积雪尚未扫去，已结了厚厚的冰。四周一片晶莹茫然，春日里姚黄魏紫竞相开放的盛景已是昨日春梦。我心跳得短长，停下喘气半晌。小钱吓了一跳，觉得我脚下打滑，赶快扶住了我。

芳馨大惊道：“这如何行？女人万金之躯，怎能去爬墙？若摔伤了可如何好？”

回到灵修殿，一时候仍心境难平，手中摩挲着书卷，眼中只见小字如麻。绿萼上前奉茶，说道：“女人，思乔宫的车大人来了。女人见是不见？”

芳馨道：“是甚么处所？”

我自嘲道：“我？仁慈？”

我走下书案，含笑施礼：“车大人本日怎肯劳动玉趾，到我这里来？”

我大为惊奇，回身问道：“这些话，是谁教你的？”

我悄悄一嗅婢女，似是嗅到了故居的梨香：“可惜梨花只在春季开，我和姐姐自过了年，便眼巴巴地看着梨树，只盼望它早些着花。现在在宫里，一年四时自有花房送来新奇花朵，但是我盼着着花的表情，却不见了。”

见我另有几分热忱，她神采一松：“玉机姐姐晓得么，皇后娘娘竟然被囚禁守坤宫，这可如何是好？”

我一怔，不觉发笑：“想不到你还很有志气。”

我把玩着花鸟紫铜手炉的花苞盖扭，浅笑道：“囚禁皇后是圣意，你我仅知这一点便充足了。内里起因倒也不必究查。”

芳馨顿时松了一口大气：“奴婢在门外看到陛下神采如常，倒并没有不欢畅，女人大能够放心。”

过了几日，皇后仍没有解禁。守坤宫正门紧闭，侧门也都上了锁。偌大的宫苑只剩了皇后、惠仙和商公公三人。连桂旗和桂枝等执事宫女，都被李演带人赶了出来。一贯花团锦簇的正宫，现在只要四周高墙环绕着三个形同鬼怪的不幸人。幸亏只要两个内官守在正门，别的两个侧门各有一人扼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