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四十八年天地倾（上）[第1页/共3页]

交泰殿内，万历天子呼吸短促，一吸一呼如同破坏的风箱，带着悲鸣的哨音。

万历转头向崔文升问道：“太子可在？”

朱常洛和朱由校都是听得目瞪口呆，震惊不已，此帝王心术那里是近臣大儒会教给他们的。

万历点头道：“天子当以天下为重，心容万物而忘我恨。朕若死了，你若忠孝，当封郑贵妃为皇太后，如此也对得起朕了。”

万历哈哈大笑道：“孺子可教也。”

郑贵妃笑道：“臣妾若学了万贵妃，逼迫皇后，打杀您的后妃龙子，皇爷可还会怜我爱我么，没了真情，要那些劳什子何为？臣妾就是如许，心狠手辣做不来，虚情冒充也看不上。”

万历也不叫起，挥手招来朱由校，抚摩着皇太孙的头顶，说道：“朱由校，内里那些大臣，个个都说本身精忠报国，一心为民，你信么？”

朱常洛父子皆是垂首不语，不敢插话。

朱常洛红着眼睛，拉着朱由校仓猝出去，瞥见万历急走两步，上前跪倒，哽咽道：“父皇可感觉好些，儿臣与朱由校给父皇存候。”

万历说到此处，长叹一声，说道：“至武宗喜兵事爱玩耍而厌政务，臣权始兴。海商、盐商、处所商贾世家，对文人广为施恩，耕作于科举朝堂，保护其共同好处，方有了楚党、浙党、齐党、蜀党、晋党、以及朕在位期间鼓起的东林党。武宗以后，世宗以旁支继位大统，最重名正言顺，方有了“大礼议”之争。又一意玄修，不耐烦杂，虽权益不失，却开启党争。导致朝中忠正尽去，小人得志，诸党乱国。至你皇爷爷继位，君权旁落，臣权更盛，天子之令不出大内，国事尽操于内阁。”

朱常洛父子恍然大悟，皆是点头称是，深悟于心。

万历无法地看着不幸兮兮的郑贵妃，叹道：“朕要去见母后了，你可如何办呢？”

万历痛苦地紧紧抓住朱常洛的手，说道：“郑贵妃爱子之心，对你有所不敬，但是刀子嘴豆腐心，从无半点害你之意，就是朕立你为太子，她虽不肯，却也任命。不然朕若一心对峙，你真觉得东林党保得住你么？你本信赖她会不顾太后、皇后而给你下毒，会派个傻子拿个木棒去杀你？”

郑贵妃握住万历的手，侧头将脸贴在万历的手心，柔声说道：“臣妾不傻，那位子和尊号，是我的就要，不是我的就罢休，好好陪着你安温馨静地过一辈子。谁让我的男人又怯懦，又孤单，又重情，又无法，我再给你增加烦恼，岂不成怜。”

瞧着太子父子点头，万历接着说道：“太祖高天子搏斗文武，改革定制，裁撤宰相，皆是帝王心术，为保子孙天子权益也。至宣宗怠政，设立内阁，臣权再彰，乃设司礼监制衡。如此文人受制于官员，官员受制于六部，六部受制于内阁，内阁受制于司礼监，司礼监受制于天子，天子得安。文臣虽因科举师生、出世籍贯而有党名，也不过是为小我之利而相互操纵，各取所需，分分合合，你争我夺，既无同利也分歧心，无朋党之大害。”

郑贵妃眼睛通红，哭倒在万历床前，浑身颤栗着泣不成声。万历尽力展开双眼，看着伴随了本身三十余年的这个傻女人，满目都是柔情。

朱由校看看万历，又看看跪下惶恐的父王，小声说道：“本来信，但是沈重奉告我，他们皆是伪君子，即便有朴严峻臣，也是冬烘。”

朱常洛、朱由校跪在万历床前，朱常洛哽咽道：“儿臣体味得父皇苦心，儿臣谨遵父皇教诲，儿臣定不负父皇希冀。”

万历俄然狠恶咳嗽，郑贵妃赶紧上前替他揉胸捶背，万历怠倦地挥手制止，让身边的女官进了一碗参汤，气色竟然垂垂好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