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六十六章 阳和起蛰[第2页/共3页]

纪瞻冷然谛视刘隗，见得此景，嘴角一冷，捧笏欲出。

当下，殿中私哗微微，却无一人再行捧笏奉议。

刘隗心中豁然一松，深怕刁协反戈，当即捧笏大声道：“陛下，刁尚书令所言甚是，此乃谋逆也！然，臣何其无能，上不成承陛下，下难及百姓，故而，愿自请悬首，以罢兵戈！”言罢，“扑嗵”一声跪伏于殿，肩头颤抖，眼角余光却瞟了一眼龙床上的司马睿，见司马睿只顾谛视王导，心中大定，悄悄抹了一把汗。

其声若洪钟，回旋于殿，内里百臣早已心知肚明，此时复闻，尽皆谛视于刘隗，神态各别，沉寂若渊者有之，不觉得然者有之，冷目暗窥者有之，捧笏挡脸暗笑者有之，如有所思者有之……

吴兴，沈氏。

“沈氏，千万不成从周氏也……”

“臣，愿阅此表！”

司马睿眉头一皱，摆了摆手，转动着龙首掠过殿中百臣，嘲笑道：“何人，可阅之！”

太兴四年，正月初八。

“诺！”

闻者，无不慷慨激昂。

“奉郎君之命，抵西击匪，但观千人以上流匪者，即杀无赦！”

遂后，按剑回床安坐，镇了镇神，看了一眼蒲伏于地的刘隗，缓缓撤剑在手，手抵剑锋，冷声道：“逆臣自逆，天必亡其于不义！今，社稷悬危，百姓涕零，朕当亲披战甲，战逆于野，众臣若从，当执旌鱼披、备战！”

复静，凝若寒冰，殿中百臣抱笏不语，暗中，目光若织似梭，穿缠来去，极其诡异。十余日前，耳目广通者即已闻知，大将军即于正月初八，兵谏建康。

“武昌……”

……

太兴四年，正月初六，斗指东北，立春。

沈充大志万丈，踏前一步，“锵”的一声，拔出长剑，叫道：“今，大乱即起，风云并济，但为我沈氏儿郎者，该当披甲执戈。暨待来日，表功于建康，荣祖于殿堂！儿郎们，听令！”

百官侧首，目睹宫人低首敛眉，穿行于黑红大殿。待表浮至奉天一阙阶下，宫人镇了镇神，欲奉于一阶之隔的司马睿。

半晌，落针可闻，华殿中唯余司马睿的声音，环绕盘桓，恰若濒狮之哑哮，不类虎，反若猫。斯须，纪瞻撇了一眼背倚殿柱的王导，皱了皱眉，捧着玉笏，排众而出，沉声道：“回禀陛下，烽表，自武昌而来。”

当下，司马睿眯着眼睛，按着剑，淡然道：“八百里烽表，从何而来？”

王导按了按光亮的楠木板，借力徐起，面上神情古井不波，直了直身，揖道：“陛下，逆臣贼子，何世无之，岂意今者，近出臣族！”

“令在！！”

宫人们拖长了鹅公喉，沿着觐见街一起铺，此起彼伏，直至阶下。金甲剑士闻知，面不改色，左手虚按腰剑，衔着朝天百阙阶而行，金日之眼层层俯逐。

宫人颤抖着接过表，托表而进。

其声若吼，砸向殿外，直直扑至剑士。

现在，目睹殿中衮衮诸公百态殊一，司马睿心若沉渊、坠不见底，暗中紧了紧腰间剑，此剑乃先祖司马懿之佩剑，出自欧冶子，深藏匣中数载，未见其锋，现在，该当如先祖昔言，磨剑二十载，只为一朝雪。

司马睿按剑的手微松，思及昔年与王导君臣相合，王导多年苦心皆为侍晋，复思王氏之于江东，根深蒂结，可分不成使其结，何况，此番王敦不臣，王导早已呈禀，遂渐渐走下龙床，拾起地上玉笏，扶起王导，递笏于王导，沉声道：“茂弘魂清神秀，是故，方托百里之命于卿，是何言邪！”言罢，固执王导的手，看向殿中百臣，暗中嘲笑，嘴上却道：“诏：导以大义灭亲，能够吾为安东时节假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