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前尘[第3页/共4页]

我只但愿这个曾安抚过我的体例，也能一样让受伤的他感觉好过一些。

他现在重伤在身，如何能喝这溪中的生冷之水，须得将这水烧熟了才使得。

正惶急焦愁之时，又有一队黑山贼人追了过来，同业的百姓纷繁四散而逃，朝路两边的山坡密林里钻。

我俄然想起，从家中逃出来时，我百忙当中，顺手还带了一包常日最爱吃的西极石蜜揣在怀里，这蜜糖的制法是从西域传过来的，用甘蔗所做而成，想来多少能润喉生津。

他此时重伤昏倒，身边只要一个我，是他救了我，现在该轮到我救他了。

初见卫恒，是在我十四岁那年。

我忙从怀中取出来，拈起一颗送到他嘴里，轻声道：“公子，你等我，我这就去给你找水喝，你必然要等我返来！”

当此乱世当中，女子的运气尤其悲苦，为了我的名节安危，我不得不谨慎谨慎。

紧攥动手中的水囊，我鼓起勇气，走了出去。我并不敢走太远，幸而离茅舍不远处有条小溪，我装满了水快步回到茅舍，却又犯了难。

我只得走到角落，背过身去，从贴身里衣撕下长长的一条，再走回他身边，双手攥住箭柄，深吸一口气，咬牙猛地一拨――

我吓了一跳，忙转头一看，我身后的马鞍上已是空无一人，那位少年将军竟从顿时栽了下去。

我醒过来的时候，烛影深深，昏黄的烛火下，有一人坐在我床头，正在检视我掌心的伤口。

我渐渐挪到那堆稻草中间，也顾不得灰尘呛人，把它们理了理，铺成一张床铺的模样，再深吸一口气，费尽余下的统统力量将那少年将军拖到这堆稻草上，又将余下的稻草尽数盖在他身上。

也不知是幸或不幸，我刚滚落到路中心，便见一匹黑马冲了过来，似是受了我的惊吓，那马长声嘶鸣，两只前蹄高低垂起。

我再也接受不住，不由坐倒在地，抱着双肩小声抽泣起来。

身为大师闺秀，我自幼被养在深闺，所学虽多，却从未曾学过要如何生火？

嫂嫂还特地给我脸上、手上多涂了几层泥灰。

固然惊骇，我还是大着胆量从他的枣红马身上解下水囊，可惜只倒出来一滴水，连让他润润嘴唇都不敷。

嫂嫂因曾披坚执锐助兄长守城，被贼人认了出来。幸而我甄氏一门，不管是父亲在时，还是家兄继任洛城城主，皆对百姓宽仁厚爱。是以，嫂嫂振臂一呼，流亡的百姓们拎着棍棒锄头纷繁上前助她将那一队黑山贼人打跑。

这是我独一能为他做的事。幼时，每当我抱病感觉身子难过时，只要娘亲和顺地将手放在我的额上，柔声哄我，我便会舒畅好过很多。

他又挥剑挡开数枝羽箭，俯身一把抓起我，跃上马背，奔驰而去。

卫恒没理我，慢条斯理地给我上好了药，又拿纱布细细地替我裹好。

下一秒，那一双铁蹄就会狠狠地踩踏在我身上。

“他是我的夫君，我天然顾虑他的安危，你已经夺了他的城池，莫非就不能留他一命？”

越想，我越感觉委曲无助。

不知是失血过量，还是久未饮水，他的唇惨白如纸，干裂起皮，看得我内心难过极了。

不过几步之遥，我却感觉如跋山渡水普通，艰巨而又冗长。歇了好几次，我才终究将他拖到屋内，累的瘫倒在地，一边喘气，一边借着微小的月光，极力想看清这屋内的陈列。

“这等小事，就不劳烦将军了，我的婢女呢？让她们来为我上药便是。”

想来，应是这位少年将军强撑着找到这么一处容身之地，才会让红马停下来。

可这如何能够呢？

我反而感觉放心，因为这才是我所熟谙的阿谁卫恒。他在我面前，向来都是冷硬如铁，言辞如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