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前尘[第2页/共4页]

看他的箭伤，只入肉寸许，且并未伤及关键，流的血也并未几，伤势应当并不严峻才是，可为何一夜畴昔，他却仍未醒来，并且面如金纸，瞧着极是吓人。

可如果不拼极力量去逃，一旦落到贼兵手中，被他们看出我的女儿身，等候我的，将会是比死还要可骇的运气。

可他的双眼――却仍紧紧闭着，哪怕我轻声唤他，他也还是持续昏睡不醒。万幸的是，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，我一边替包裹伤口，一边有些担忧。

我忙从怀中取出来，拈起一颗送到他嘴里，轻声道：“公子，你等我，我这就去给你找水喝，你必然要等我返来！”

我渐渐挪到那堆稻草中间，也顾不得灰尘呛人，把它们理了理，铺成一张床铺的模样，再深吸一口气，费尽余下的统统力量将那少年将军拖到这堆稻草上，又将余下的稻草尽数盖在他身上。

下一秒，那一双铁蹄就会狠狠地踩踏在我身上。

他就如许躺在那边，双目紧闭。比起昨日纵横顿时、英姿英发，令民气服的少年将军，此时受伤衰弱的他反倒更让民气弦轻颤，不能本身。

他此时重伤昏倒，身边只要一个我，是他救了我，现在该轮到我救他了。

就算我能够呆坐在这里吹一夜的冷风，也毫不能让我的拯救仇人躺在这里挨冻流血。

天气渐明，我终究看清了他臂上的箭伤，斜刺入肉内，看着吓人，但伤口却似并不很深，创口的血仿佛已经凝固，不再有血排泄来。

这是我独一能为他做的事。幼时，每当我抱病感觉身子难过时，只要娘亲和顺地将手放在我的额上，柔声哄我，我便会舒畅好过很多。

“这等小事，就不劳烦将军了，我的婢女呢？让她们来为我上药便是。”

嫂嫂张氏见城门已没法可守，当机立断，立即赶回城中，要带百口老幼从西门逃脱。

他现在重伤在身，如何能喝这溪中的生冷之水，须得将这水烧熟了才使得。

兄长战死的哀思、举家流亡的错愕、另有和亲人失散的惊骇……

越想，我越感觉委曲无助。

固然惊骇，我还是大着胆量从他的枣红马身上解下水囊，可惜只倒出来一滴水，连让他润润嘴唇都不敷。

我反而感觉放心，因为这才是我所熟谙的阿谁卫恒。他在我面前，向来都是冷硬如铁，言辞如冰。

他又挥剑挡开数枝羽箭，俯身一把抓起我，跃上马背，奔驰而去。

我迟疑了一下，忍着羞怯探手到他怀中，想看看有没有甚么金疮药。我听嫂嫂提及过，也替嫂嫂上过药。

可这如何能够呢？

数枚羽箭朝我们射来，他一剑挥出，将那七八根箭全数斩断，侧身一翻，挡在我身前，口中呼哨一声，一匹枣红马飞奔到他身前。

他在这里做甚么？

马蹄重重踏下，但是我等来的却不是重重的马蹄带来的灭亡，而是一个暖和的度量。

卫恒没理我，慢条斯理地给我上好了药，又拿纱布细细地替我裹好。

当务之急，是从速找到一个能够避风的藏身之所。

这一整晚，我都不敢去探他的鼻息，恐怕会……

我等了半晌，既等不到他只言片语，也不见他有任何行动，正要出言发问，忽听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
“难怪人都说女子最是薄情，见异思迁，如杨柳之性。三年前，你还费经心机想要做我的正室夫人，这才多久，你和那程熙连房都没圆，就已经要和他同生共死了？”

是他从马蹄下救了我，紧抱着我滚到一旁，避开了那致命的铁蹄。

他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，只要他能活下来，我情愿折寿，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