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醉东风（5）[第1页/共4页]

“我么？大抵是心肠太软，才惯得你们说话更加没了顾忌。”

游廊上那罗延见他一露面, 从速迎了上去，一面接过油纸包的晏清源所抄文籍揣进怀里，一面撑开了伞。

晏清源看着面前密密压下的飞琼，要笑不笑的：

“熏笼里的炭火勤翻着, 不要让屋子凉了。”

见晏清源始终不急不躁，殷殷叙话，且刚收了礼，倒不好回绝了，卢玄只得勉强笑道：“大将军言重了，既是大将军亲身来讲，某无不该的事理。”

晏九云看了看媛华，见她冷静点头，这才跟晏清源去了隔壁。

卢玄低首再看拓本，也不得不叹服晏清源故意，蝉翼拓浅淡如烟而笔致不失，乌金拓熠熠生辉而笔划了了，确是下了一番苦工夫的，一时正爱不释手，神思浪荡，听晏清源一声轻咳：

“冒然到访，劳烦通传一声，大将军来拜见卢左丞。”

不过，卢玄现在方了然晏清源带如此贵礼大雪天前来拜访启事，一时非常踟躇：

“左丞感觉费事，实在不然，官道通畅，不过略费人力，来日方长，洛阳到底离南梁朝廷更近，现在西边只怕又有战事，天子抢先安定北方，再图谋南下，熹平石经还是先迁至邺都更加稳妥，左丞觉得呢？”

晏清源不听提晏清河还好，现在，面色一瞬转暗：

东柏堂后院有两株老梅，正开得精力，晏清源顺手折了两枝，信步朝归菀寓所走来，却不见人影，问了婢子，方知晏九云带着顾媛华来了东柏堂。

北方王崔卢李郑是汉人一等大姓，乃魏建国天子所定，渤海晏氏尚挤不进这一等大姓，卢配崔，总算不屈辱了崔俨的mm，晏清源如是想着，风雪眯眼，时有雪花挂在睫羽上，又很快化去了。

刚收了步子站定，晏清源冷冷瞥他一眼，眸光如电，解了氅衣兀自坐下，也不让晏九云入坐，晏九云不听他发话，天然不敢冒昧，难堪地立在那，忍不住摸了摸鼻头。

一代大典，本当入京都，卢玄抚动手炉一时却未应话，洛阳旧都，魂牵梦绕，倘不是北方政权频繁易主，直到晏氏父子依仗河朔、并州两地权势起事把持朝政，乃至逼天子弃洛阳迁邺城，也便不会有本日之事。

手腕仍模糊酸着，袖管中晏清源略张了张五指。

晏清源听不得他尽作婴儿说梦之语，笑而不语默了半晌，半晌后，方深深看向晏九云：

“世子爷，这事就这么成了？”那罗延咂了咂嘴，卢玄那故乡伙不是很难打动的么？

“部属本日确是奉母亲之命来送肉酱的，只不过，顾女人实在太想她mm了，以是部属……”

晏清源微微一笑，甚么也没说，等到家仆来请，施施然由人引领进了卢玄的府邸。

暖阁里则烧着地龙，暖和如春, 一觉醒来, 天光叫雪映得极亮, 床头放着新赶出的冬服大氅，归菀腰酸腿软的, 浑身乏力，晏清源已披了件石青色氅衣，换上胡靴, 一副要外出的打扮。

晏清源随即拊掌朗声大笑：“好，左丞如此痛快，崔家明日便将生辰八字送来，长辈再请司徒右长史李业兴亲身来为两家择良辰谷旦！”

卢玄听了这话微微点头：“天下播乱，兵戈四起，性命苟全于乱世已是艰巨，遑论文籍？”

“打蛇要打七寸，送礼也要送到内心，是小我，总会有软肋。你当我这礼送的当真轻巧？”

“下回，没我的号令你再敢带她私闯东柏堂，我就把她做成肉酱。”

两人比武至此，一在天子，一在他父子二人，晏清源望着卢玄不见深浅的一双眼睛，仍只是笑道：

“部属自从回邺城，久不见大将军，且母亲本年新做的肉酱还未曾拿些给大将军，雪天无事，部属恰好来送给大将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