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[第1页/共4页]
李常久,临朐人。壶榼于野,见旋风蓬蓬而来,敬酹奠之。后以故他适,路旁有广第,殿阁弘丽。一青衣人自内出,邀李,李固辞。青衣人要遮甚殷,李曰:“素不了解,得无误耶?”青衣云:“不误。”便言李姓字。问:“此谁家第?”云:“入自知之。”入,进一层门,见一女子手足钉扉上,远视之其嫂也,大骇。李有嫂,臂生恶疽,不起者年余矣。因自念何得至此。转疑招请安恶,畏沮却步,青衣促之,乃入。至殿下,上一人,冠带如王者,气象威猛。李跪伏,莫敢俯视。王者命曳起之,慰之曰:“勿惧。我以畴昔扰子杯酌,欲一见相谢,无他故也。”李心始安,然终不知故。王者又曰:“汝不忆郊野酹奠时乎?”李顿悟,知其为神,顿首曰:“适见嫂氏,受此酷刑,骨肉之情,实怆于怀。乞王怜宥!”王者曰:“此甚悍妒,宜得是罚。三年前,汝兄妾盘肠而产,彼阴以针刺肠上,俾至今脏腑常痛。此岂有人理者!”李固哀之,乃曰:“便以子故宥之。归当劝泼妇改行。”李谢而出,则扉上无人矣。归视嫂,嫂卧榻上,创血殷席。时以妾拂意故,方致诟骂。李遽劝曰:“嫂勿复尔!本日恶苦,皆常日忌嫉而至。”嫂怒曰:“小郎若个好男儿,又房中娘子贤似孟姑姑,任郎君店主眠,西家宿,不敢一出声。自当是小郎大乾纲,到不得代哥子降伏老媪!”李微晒曰:“嫂勿怒,若言其情,恐欲哭不暇矣。”嫂曰:“便曾不盗得王母箩中线,又未与玉皇案前吏一眨眼,中怀坦坦,那边可用哭者!”李小语曰:“针刺人肠,宜何罪?”嫂勃然色变,问此言之因,李告之故。嫂战惕不已,涕泗流浪而哀鸣曰:“吾不敢矣!”啼泪未干,觉疼顿止,旬日而瘥。由是立改前辙,遂称贤淑。后妾再产,肠复堕,针宛然在焉。拔去之,肠痛乃瘳。
陈欢乐,潞之长治人,有女慧美。一羽士行乞,睨之而去。由是日持钵近廛间。适一瞽人自陈家出,羽士追与同业,问何来。瞽云:“适从陈家推造命。”羽士曰:“闻其家有女郎,我中表亲欲求姻好,但未知其甲子。”瞽为述之,羽士乃别而去。居数日,女绣于房,忽觉足麻痹,渐至股,又渐至腰腹,俄而晕然倾仆。定逾刻,始恍忽能立,将寻告母。及出门,则见茫茫黑波中,一起如线,骇而却退,门舍居庐,已被黑水淹没。又视路上,行人绝少,惟羽士徐行于前。遂遥尾之,翼见同亲以相告语。走数里,忽睹里舍,视之,则己家门。大骇曰:“奔驰如许,固犹在村中。何向来怅惘若此!”欣然入门,父母尚未归。复至己房,所绣业履,犹在榻上。自发驰驱殆极,就榻憩坐。羽士忽入,女大惊欲遁。羽士捉而捺之,女欲号,则喑不能声。羽士急以利刃剖女心,女觉魂飘飘离壳而立,四顾家舍全非,唯有崩崖若覆。视羽士以己心血点木人上,又复叠指谩骂,女觉木人遂与己合。羽士嘱曰:“自兹当听调派,勿得违误!”遂佩带之。
女初不言,即而腹渐大不能隐,阴告其母。母疑涉妄,然窥女无他,大惑不解。十月,果举一男。向人言之,闻者无不匿笑,女亦无以自伸,有里正故与马有隙,告诸邑令。今拘讯邻居,并无异言。今曰:“闻鬼子无影,有影者伪也。”抱儿日中,影淡淡如轻烟然。又刺儿指血付土偶上,立入无痕,取他偶涂之,一拭便去。以此信之。长数岁,口鼻言动,无一不肖马者。群疑始解。
阎王
伍秋月
异史氏曰:“封股伤生,君子不贵。然愚佳耦何知伤生为不孝哉?亦行其心之所不本身者罢了。有斯人而知孝子之真,犹在天壤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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