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屈膝为奴（四）[第1页/共4页]

嗯？雅予袍脚上的雪还未及掸尽，湿漉漉地站在地上，对耳中方才听到的话有些不及应。他，他说甚么？用饭？这才甚么时候就吃午餐么？更况，跟了他这几日，从没见他在帐子里吃过。今儿如何……这，这是要她服侍么？

一趟一趟，终是把水备好。雅予抬手擦擦额头的汗，薄袄都有些潮了，不知是不是因为本日背诵的是老爹爹当年随先皇亲征时所作，气势如虹，慷慨激昂，竟是让她这手中活计也比常日快了很多，一个时候已是两遍水换过，淘洗洁净便能够拿去烤干了。

悄悄瞥一眼那案旁的人，仰坐在帅椅中两脚搭结案头，手里一叠子纸稿，说是公事吧，还不时玩弄小靴刀，落拓得没个端庄模样；说是旁的吧，可从夙起到现在，一页一页看得好是细心。雅予重低下头，一个屋檐下，这可甚么时候是个头？她原是一刻都不想沾他的，可小景同被抱去养，还好歹给了她个居住之处，两下牵着，这便说甚么就是甚么。一个约法三章，板上钉了钉普通，说得在眼皮子底下就凡事都得在，端方又大得吓人。现在搓洗着也不敢弄出水声，谨慎翼翼。

见他没再言语，自顾自吃，那神采像是刚才那句让底子就不是他说的。雅予心道，幸亏啊，晓得这东西就不是诚恳的。

“没了。”

雅予吓得一低头，捧起那碗汤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给灌了出来。心跳得急，汤水罢了倒是噎得她胸口疼。并且，并且这汤……好咸！

将瘪瘪的水袋挂回腰间，雅予回身拜别……

他这么近，让她第一次这么看进他眼睛里，那，那眸底深处……天哪，如何是这个色彩的？？这，这清楚就是……

啊？下顿……

外头阴着天，云层积得厚重，低低地压着。无风无日头，酷寒仿佛凝固了普通。天窗上翻开了毛毡，汗帐中透进雪凉的味道，虽是清冷却毕竟采进了天然的亮光，不似畴前那般阴沉。

“都用的是雪化的水，还打甚么，本身归去化吧。”

雅予跪做在毡垫上，面前摆了两个大木盆，一个堆着衣袍，高高摞叠掩过了头顶；一个泡了水，冉冉着热汽。挽袖低头，当真地搓洗着。

雅予刚往灶旁去，那老伙夫的大嗓门就嚷嚷开了。

怕不怕的，最好莫惹得他开口，她受不得那降落的语声；最好莫惹得他看她，她受不得那阴寒的目光；最好……最好莫惹得他想起她，这辈子、下辈子，生生世世，错开活……

“……哦。”

雅予的脸已是烧得红布普通，心又悔又恨，都怪本身养尊处优、尽管矫情，这冰天雪地、千里荒漠，怎的竟是烧了柴禾来洗衣裳？贤人诗书都白读了，此民气，民气也白长了。

雪这么深，半高的靴子底子就挡不了，出去几步就灌满，先时雅予还停下清算清算，现在也不计算了。袜子、鞋总归都要湿的，这么几日下来脚已经风俗了那冷。从伙房领了水出来，踩上来时的足迹。怕几番担搁得水冷，她取的都是烧开的水，现在热气腾腾着，甚是和缓。摆布歪歪扭扭地走，眼睛舒畅着乌黑，口中悄悄叨咕着。实在她是盼着出来的，总算能舒镇静畅喘两口气，还能悄悄背诵老爹爹的文章。字正腔圆的中原汉话，多少秘闻精博，待小景同长大，定要好好教诲他……

再有就是这拎水，给个大桶她拿不动，只能用小木桶，想要把那大盆装满，不来回拎个四五趟是断不能够。实在东西沉还在其次，只是离汗帐比来的伙房也十余丈远，旁的时候倒也罢了，这天寒地冻、到处都是没膝的厚雪，走一趟她就半身是雪、额头渗汗，却又憋着劲不肯露怯给他瞧，绷着一张小脸、趔趄着身子，那吃力的模样活像个小鬼儿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