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颠末温孤苇余身边,就听温孤苇余阴阳怪气道:“就这么撇下端木翠走了?展昭,如果你在此,端木翠必不会撇下你的。”
夜已深,烛影将壁挂的铠甲投射出长长斜影,风般摇摆。
展昭面向沉渊,俄然忆起端木翠腐败水样眼神,心下一片澄彻,唇角扬起一抹笑意,身子微微向前倾去……
有些人的不甘心只能于半夜无人私语时在唇舌心间走个过场,有些人的不甘心就能日复一日收缩成魔,就如同有些人得了刀只能劈柴除草,有些人得了刀就能反上朝堂――凡事因人而异,的确揣摩不清也道不明白。
“传闻毂阊将军已经请得崇城战牌,将军若不放心,大可与毂阊军合营,届时两营大破崇城,想来会是一世风景。”
展昭沉吟半晌,俄然向温孤苇余拱手抱拳:“不管你企图为何,展某都谢你指路。”语毕微微一笑,正待迈步,就听温孤苇余淡淡道:“我的企图很简朴,只是想让你回不来。”
“展昭……”温孤苇余震惊失语,“你不是已经……”
端木翠约略猜到他所想,只是点头。
“你没想到吗,我原觉得你该想到的。”端木翠暴露可惜之色来,“你早该想到,我既为战将,该有多么善于这些请君入瓮虚真假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略。我从未看轻你,是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一击了。”
温孤苇余喉部块肉尽数僵住,虽是竭力发声,仍不免听来瓮声瓮气奇特非常:“我却没有诓你,展昭,你朝深渊下看,还能看到火焰吗?”
“我当时,明显已经杀死了他。”温孤苇余的目光几欲将端木翠吞噬,“你甚么时候救回的他?”
温孤苇余感觉奇特,不觉发笑:“你这是做甚么……”
握住穿心莲花另一头的那人,面色刚毅如铁,蓝衣覆就的身形矗立如松,似是劲风也撼不动毫厘。
端木翠垂下眼睑,很久才低声道:“我原是不晓得这些的。”
“所谓人间迷梦,冥道沉渊。你也曾身历迷梦,当知其中玄虚。只是,迷梦易破,沉渊难出。端木翠是沉渊选中的人,身上打下了沉渊的烙印,凭她一己之力,此生当代都休想分开沉渊。展昭,相伴随行,真的要将她丢下不管吗?”
明知温孤苇余其言不成信,但此动机一起,竟是不管如何都压不下去,正迟疑间,温孤苇余又道:“反正你有仓颉字衣护身,当真去看看又能如何?”
实在刚才端木翠涉入炽焰之时,曙光已然撤退――不过当时主如果经不住热浪,现下算算辰光,也差未几快到一个时候了。
温孤苇余没有理睬他,他尽力使尽最后一丝力量,死死拗住锁心指的力道,看向穿心莲花袭来的方向。
端木翠心中一动,尚未答话,就听温孤苇余嘲笑道:“不当,如许不当。”
“你?你如何会晓得?”温孤苇余怒极发笑,“你是姜子牙义女,杨戬义妹。杨戬在天庭居高位,瀛洲高低,谁不顾忌他几分?凡是你有个不痛快,杨戬就敢甩神采给长老看。你如何晓得这些,你上那里晓得这些?”
或许是温孤苇余运道不好,尽撞上神仙中的这群人物,想必是颇吃了些苦头,性子才这么乖佞孤介、喜怒无定。
展昭虽不欲听他妄言,何如干心则乱,忍不住向他道:“如何不当?”
这一次,轮到他面如死灰。
“我伏在他身上哭的时候。”端木翠浅笑,“当时你色迷心窍,想来是未曾发觉。”
温孤苇余俄然发作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。
“沉渊是端木翠的沉渊,不是你的。如果你劝不回端木翠……你这一世,都会挣扎在不属于你的虚幻之境。你二人害我至这步地步,我不想看到你们舒舒坦坦地活着,把你引去沉渊,非命异世,就是我的企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