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6. 孝子[第1页/共3页]

这般思忖一时，宋又谷不由得更觉头皮发麻，缓缓探手，将身上蓑衣紧了一紧。

胥留留闻声，笑意更是难掩，唇角同眼目俱是一弯，轻柔道：“宋公子可不像是这么爱说场面话的人。”

宣氏兄弟会心莞尔，三人互望，心下颇感轻巧。

宣白墨唇角轻抖，苦笑两声，未发一言。

胥留留见那三人本身侧行过，往边上另一坟包。此一坟，距宣氏兄弟考妣之墓不过半丈；坟前乃一颀长木碑，其上草就数字：亲亲吾儿之墓，慈母泣立。连那坟内名姓，亦不腐败。

“如此，便将此物拿去。”胥留留见状，缓将那荷包又往前递了递。

墓前，燃香三株，另有生果糕饼各一碟，曲颈细腰圆肚酒壶一只，白瓷酒盅一盏，另有一焦黑铁盆，内燃黄纸。

农历，三月初五。雨。

宋又谷轻嗤一声，懒惰策应，“若那两剑客得了胥大侠赏识，其功法，自非胸口碎大石的花拳秀腿可比。过分短长的剑招，不宜玩乐，只得用来杀人夺命才好。”

“那剑客……”

“那银子……”宋又谷一怔，不明以是。

“走，往薄山。”胥留留稍显雀跃，几步蹿至宋又谷身边，腾身跃上马背，冲宋又谷朗声笑道。

宋又谷面上讪讪，强作个笑，拱手重道：“长辈告别，后会……有期。”话音方落，拍马窜出丈远。

宋又谷唇角一抿，轻声应道：“那里，那里。我是借了胥蜜斯的光，这方可入了咸朋山庄，同胥大侠跟胥兄弟攀个友情。”

胥留留见状，唇角一抿，将掌中缰绳递于宋又谷，扽一扽左腕外衫袖口，放脚上前。

“为何？”

“提携之恩，互助之谊，我等感念。”宣白墨抬眉，朗声策应，“惜得，家父自幼教诲，小人之交浓似醴。真朋友，断断不是这般用法。”

宣氏兄弟与那佳耦擦肩之时，稍一点头，后则重又跪立父母墓前，各捡了佩剑，单手使一巧力，便将那剑身脱鞘，直插土中。

“自本日始，咸朋山庄内，每日三餐，皆添两副碗筷；书斋后院，常备三坛好酒。”

年青男人见状，长叹口气，急上前拉住老妪，应道：“阿娘，莫要说些疯话。”话音方落，直冲着宣白墨作揖请罪，“莫要见怪，莫要见怪。”

“这两日，胥大侠待鄙人，也是极好。”

宣氏兄弟亦是拱手，脖颈肩背俱是不动，两目大开，却不知是在瞧身前墓碑，抑或是那长剑。斯须之间，男儿清泪，终是在胥留留背对之时，漫出眶外。

“两位，久仰。”

二人对视一面，俱是无言，眼风前递，一波波涌至那坟包之前跪立的两男儿身上。
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我那两个孩儿……娘亲本日做了……山菌笋片……辣炒吐铁……莫要贪玩，且跟娘亲回家……食饭……”老妪两臂张舞，蹦蹦跳跳地，上前一脚踢倒了媳妇方才自提篮内取出的贡品多少。

宋又谷颊上一热，脊骨倒是一凉，身子不由一颤，口唇微开，却无一言。

胥留留哼了一声，再未几应，缰绳往右一紧，一人一马已是择了右边岔道，奔驰而去。

“回家！……我要回家！”老妪陡地又再发作，嘴角一撇，哭闹不住。

胥留留听不清宋又谷说话，也不睬他，寂静一刻，自行接道：“那兄弟二人，倒是不随流俗。老仆归返之时曾告家父，此二人于鸣泉镇内有两处谋生。一则是个手札摊，代写家书诉状讣告之类；一则是个把式场，即兴舞剑喂招，但是招式过分松散，全比不得身边那群喷火钻圈、舞蛇耍猴的卖艺人买卖昌隆。”

宣白墨面上稍显惶恐，纳颌膺前，两手急摆：“胥蜜斯……此一事，断断使不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