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1. 桑约[第1页/共4页]
“月朔时,父亲身广达为人奥妙送返。娘亲暗告我知,说是老国主薨逝,临行前命百人殉葬,更有武人懦夫数名,奋勇自请,截其身,箍其魂,以其残肢明识镇守皇陵,续保老国主泉下无虞……现在细思,如此说辞,怎不滑天下之大稽、荒寰宇之巨谬?”
容简茂顿个一顿,倾身探掌,单手一个打搂,再将那佩刀执在手里。
这啪啪几声,已然惊得容欢娘亲双目大开,全部身子瞬时化了个糊灯的纸人,线牵的傀儡,两臂一箍,不自发又将怀内小儿紧了一紧。
“早些年销磨楼仆人来我宋楼之时,我便发觉父亲待其颇是恭敬,言行举止,绝非普通同道弟兄。儿虽从未入得皇城、见得天颜,但是勾连前后,细细考虑,其中因果,岂会不明?儿原恭敬母亲素矜持贞,足不及外,孰料得桃李不出墙,山石有洞天……父亲落此地步,不过三年,母亲空守几日,已然一派玉惨花憔模样。鼓吹出去,便不惧外人直戳着我容氏后脊骨喷唾嘲弄?”
忽地一声,浓血飞溅。此一时的容欢,便跟着那放射的血液不由自主朝后高涨,两臂大展,两腿微抬,既瞧不懂此人间千疮,又摸不透此民气万变,咿咿呀呀咯咯巧笑着,下一霎正落于栽倒一旁的秦樱胸怀之间。
“你是何时……何时……”
“茂儿……茂儿……你也…听话……”
“关雎虽雅,难不成不知他妻莫爱,他马莫骑?桃夭虽善,竟不提好马不被双鞍配,好女不嫁二夫郎?遑论眼下,我父尚且在堂,怎容得你浮浪轻贱,云心水性!儿且念你十月怀胎,尚还唤你一声娘亲。你同李四友那般所为,儿早不屑置齿牙之间。为母者毁儿骨肉之亲,为君者非论礼义之道。今我耳闻目睹,饵香鱼馋,看你如何还能扯着舌头讲些个承平辞宽皮话,好教本身摆脱漏网?”
容简茂也不侧目,似是涓滴未在乎本身孩儿死生。其抬掌缓将面上残血拭了,脑袋稍一拨楞,慢行数步,双膝点地,于那木椅之下铛铛叩了三个响头,后则缓缓起了身,两耳一抖,对秦樱呼喝要求倒是一毫不入。腥血压了眉梁,咸水鼓了眼泡,一手往前推着人棍后脑瓜子,一手操刀将快刃往其脖颈上走了一遭。瞬息之间,容简茂面上万朵桃花开,其神思似是略微有些恍忽,努了努嘴,冷声自道:“烂板凳在这无情无义世上,真真无可眷恋。儿且助父一臂,永诀四生,长辞六趣,早往西天,求个极乐去吧。”
话音方落,其面上泛了点红,混上些微薄汗,色彩同那将将洗净透着亮光的水萝卜普通无二。
园内空廓处,秦樱秀眉倒蹙、桃腮染红,两掌往一旁况行恭肩背上一搭,膺前一凹,焦急掩了面上猝不及防的惊诧神采,摇首颤声,支吾低道:“我…我儿……这是…何故……”
容简茂闻声再笑,然不过半晌,那稀稀拉拉的笑声倏瞬转作细精密密的低泣,捱忍不过心内激愤,这七尺男人也顾不得甚妻小在侧,竟是一扬脸颊,涕泪横流。
“你也莫要呼救。为儿早已叮咛上面,令诸人这几日皆不成来此走动。”言罢,容简茂呵呵嘲笑,单掌一松,将容欢轻搁地上,后则膝跪在前,四目交对。
话音方落,容简茂将刀往身侧一搁,口唇稍开,两掌直抚上容欢粉颊。
秦樱闻声,早是没了哭叫的力量,足尖指头用力儿扒着地,涸着目眶,哑着喉咙,一丝一丝将身子挪到了容简茂尸首边上。眨眉两回,秦樱反倒是长长舒了口气,单臂将懵懂冲弱拢到面前,舔舔鲜咸带血的口唇,阖目低声唱起暮年的儿歌来。
在其一侧,停一木椅,其上无明无识一只人棍,恰是容欢之祖、秦樱之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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