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第1章[第1页/共4页]
还没到跟前,舒展的朱红门扇被推开,一袭墨色镶金边的衣衿便映入视线,锈了精美的云纹金蟒,张牙舞爪,持重端贵。
那是玉嬛满月时,祖父的好友梁侯爷为她和孙儿梁靖订婚的信物。她以外室女的身份藏在娘舅身边,梁家一向觉得她已死了。直到两年前机遇偶合,她碰到那位名叫梁靖的健勇小将,他也许是得知了她的身份,认出这玉扣,便寻机让她分开宫廷,随他远走。
若他能早点遇见她,或许她不会在两度家破人亡后投奔永王。
俄然背后有冷风乍起,携风带雷往这边激射而来。
玉嬛垂眸不语,外头跟来的老寺人却像是撑不住,收回几声沉闷的咳嗽。
屋门关上的一瞬,仿佛浑身的力量被蓦地抽离,玉嬛紧绷着的身子晃了晃,跌坐在中间的短榻,指尖不断颤栗。
屋内陈列典丽贵重,却空荡得让民气慌,举目四顾,凄然一人。
李湛不答,只固执地抱着她,不肯松开手臂。
“那是何时?”玉嬛反问,见李湛不答,哂笑了下,“一年?十年?还是二十年?”
李湛沉眉不说话,紧紧抱着她,眼底垂垂聚了浓云。
度量越收越紧,呼吸垂垂短促,在他的手探向她衣衿时,颈边蓦地传来一丝凉意。
甜美的酒液入喉,带着滚烫的辛烈味道,毒火般烧入脏腑。
都城三月,春深日暖。
“皇上的承诺不算数了吗?”
有闷哼模糊传来,没等他回身擒贼,背后铮然之声不竭,弩.箭如雨,兜头罩下。
即便时隔数年,梁靖还是能清楚想起跟她独处的那天。
半晌沉默,如同对峙,终究,李湛捏住金簪悄悄夺过来,然后放开她。
内里春雨淅沥,模糊想起数年之前,也是如许连缀不断的雨里,她跟奶娘落魄瑟缩,永王锦衣而来,朝她伸脱手,端贵俊伟,唇边带着笑,如芝兰玉树。而后救下她性命,一语道破她的出身与委曲,珍惜照顾,还承诺帮她。
梁靖看着都城的满目绮罗、奢糜浪费,在拿到那枚安然扣时,更是五味杂陈。
期盼了数年,她如何都没想到,会等来如许的成果。
梁靖双拳紧握,挣扎着回身,只看到远处一道恍惚的表面,藏在深浓夜色。玄色的衣袍在风里翻飞,那姿势架式,尽是斩尽扑灭的狠厉。
满院的玉兰开得如火如荼,风吹得枝头乱晃,洁如细瓷的花瓣落入草丛,无声无息。
玉嬛点头,端倪微抬,眼底模糊期盼,“还请皇上能如当初承诺的那样,为韩家昭雪冤案。”
窗外有合欢花团团簇簇,她的声音藏着歉然,傲视之间娇美委宛。只可惜在永王府浸得太深,不知是挂念那份尊荣还是挂念永王,执意要留在宫内里,终究香消玉殒,令人扼腕。
李湛握着她柔嫩手臂,不舍得罢休,连声音都变得和顺。
看来他是铁了心,不肯碰那冤案。毕竟当初太子端居东宫、职位安定,永王能有本日,除了她这类宫廷里的棋子,朝堂上最显赫的几个世家也功不成没。而当初织造祖父冤案的人,恐怕也在此中。
“晓得父皇为何正视你,怀王叔为何帮着你吗?”他退开半步,把玩着簪子,在手背划出一道红痕,“当初的冤案,并非父皇昏庸,而是世家逼迫太过,父皇只能舍弃太师,免得危及皇权朝堂。这些年他始终心存惭愧,晓得你是太师的孙女,才成心善待。”
梁靖回府时,男丁多锒铛入狱,女眷被禁足府中,暗自抹泪。
“你就如许……不肯意跟着我?”
那双眉眼特别标致,藏着书画大师都难以形貌的灵气。
只是唇角抿着,没了平常烂漫动听的笑意。
半月前大行天子驾崩,遗诏由永王秉承大统。现在丧事过半,礼部慎重筹办,择定后日行即位大典。永王府的旧人们也都翘首等候,盼着能跟进宫服侍主子,调换繁华恩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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