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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兰河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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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[第1页/共4页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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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买了落花生、冻梨之类,若不给他,除了让他看不见,若让他找着了一点影子,他就没有不骂的:

老厨子一贯是叫他“有二爷”的。唯独他们两个一吵起来的时候,老厨子就说:

“你二伯烧着一锅开水,正鄙人着面条。那毛子在外边敲,你二伯还在屋里吃面呢……”

“有二爷的烟荷包……”

“你不是说过,你不怕吗?”

他在前边走,孩子们还在他背后的远处喊。一边喊着,一边扬着街道上的灰土,灰土高飞着一会工夫,街上闹成个小旋风似的了。

但是每当他和祖父算起账来的时候,他就不这么说了。他说:

“有二伯,打桨杆。”

他没有立即答复我,他仿佛想了一想,才说:

有二伯的行李,睡觉起来,就卷起来的。卷起来以后,用绳索捆着。仿佛他每天要去观光的模样。

“下回你往那穿鞋穿袜的脚上去碰呵。”

有二伯却很寂静地,连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地沉着地向前走去了。

“走黑路怕啥的,没有愧苦衷,不怕鬼叫门。”

“有二爷阿谁。”

“有二伯你可骇?”

因而他和老厨子骂了起来,他骂他一句,他骂他两句。越骂声音越大。偶然他们两个也就打了起来。

“你二伯固然也长了眼睛,但是一辈子没有瞥见甚么。你二伯固然也长了耳朵,但是一辈子也没有闻声甚么。你二伯是又聋又瞎,这话可如何说呢?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,你二伯也有瞥见了的,但是瞥见了如何样,是人家的,瞥见了也是白看。听也是一样,闻声了又如何,与你不相干……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……星星,玉轮,刮风,下雨,那是天老爷的事情,你二伯不晓得……”

“我看你这个‘二爷’一丢了,就只剩下个‘有’字了。”

祖父叫他“有子”,他不活力,他说:

不过骂那雀子胡涂盲眼之类。

有二伯最忌讳人家叫他的乳名,比方街上的孩子们,那些讨厌的,就常常在他的背后抛一颗石子,掘一捧灰土,嘴里边喊着“有二子”“大有子”“小有子”。

“人是肉长的呀!人是爹娘养的呀!谁没有五脏六腑。不怕,如何能不怕!也是吓得抖抖乱颤……眼看着那是大马刀,一刀下来,一条命就完了。”

“没心肝的,远的去着罢!不怕,是人另有不怕的……”

我就问祖父:

他说:

“家雀也往身上落粪,介个年初是啥年初。”

他说:

“线是细的么,你哪能瞥见,就是谁也看不见的。”

我说:

“介小我坏。”

有二伯一碰到这机遇,就没有不立即打了畴昔的,他手里如果拿着蝇甩子,他就用蝇甩子把去打。他手里如果拿着烟袋,他就用烟袋锅子去打。

“有二伯,你说那天上的大昴星到底是个甚么?”

有二伯没有必然的住处,明天住在那咔咔响着房架子的粉房里,明天住在养猪的那家的小猪倌的炕梢上,后天或许就和那后磨房里的冯歪嘴子一条炕睡上了。归正他是甚么处统统空他就在甚么处所睡。

“谁也看不见,你如何瞥见啦?”

这类时候,他就骂我:

我跑到了有二伯坐着的处所,我还没有问,刚一碰了他的蝇甩子,他就把我吓了一跳。他把蝇甩子一抖,嚎唠一声:

有二伯也就远远地答复着他:

他到房户、地户那边去,人家叫他有二店主。

这衣裳本是前清的旧货,压在祖父的箱底里,祖母一死了,就连续地穿在有二伯的身上了。

他说:

有二伯走在院子里,天空飞着的麻雀或是燕子若落了一点粪在他的身上,他就停下脚来,站在那边不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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