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 相逢[第1页/共3页]

世人进得门内，茶博士仓猝迎上前来号召，将三人引到内里一张桌前坐了，又问道：“客长吃些甚么茶？小店有龙井、水仙、普洱、铁观音，点心也是上好的。”夏春朝衣衫略有受潮，倒无毛病。陆诚勇却实在淋了些雨，发梢正往下滴水。夏春朝看在眼里，便道：“你给炖壶姜茶，沏得滚滚的上来。”又要了一碟葱油薄脆，一碟马蹄卷，就打发了茶博士下去。

坟前青烟，乃是吉兆。两口见了这景象，都道是祖父显灵，欢乐不尽。

陆诚勇同夏春朝见果然下起雨来，仓猝都上了车。陆家家人才将雨布撑起，就看千万道雨柱自天而降，豆大的雨点摔在地下，打出一个个泥塘。

一家在车中坐定，车夫并小厮跨上辕子，就扬鞭打马，径向城郊行去。

那下人得了叮咛，赶紧打顿时路，一阵风驰电掣赶往那茶社。

长春见她茶碗冷了，上来添了水，便说道：“少爷说的也都是真相儿，那头箍既是少爷给奶奶买的，奶奶有不戴的理么？何况上头又并没镶珠嵌宝，奶奶今儿穿的也素净，想来不碍。老太爷即便泉下有知，当也不会见怪。”

少顷，茶博士将陆家点的姜茶点心奉上，珠儿使帕子将店中茶杯细心擦抹了，方才倒了两杯给少爷奶奶，自家也吃了一杯。

陆诚勇闻声抬眼，只见那茶博士身后立着一名玉面公子，穿戴一件藏青直裰，长身玉立，神采俊雅，便有几分不悦道：“我们这里有女眷，男客怎好混在一处坐？”他话未说完，夏春朝已然认出那人，微微一惊，旋即低下头去。

这些坟头皆有了年初，陆家祭扫虽勤，但是自客岁至今，雨雪风霜，未免不走动些。陆诚勇佳耦二人走来，亲身脱手清算了一回，肃除了荒草，又使家人小厮略修整了坟基，摆上祭品。陆诚勇便携妇拜倒在祖父坟前，祭告道：“祖父在天有灵，孙儿现在升官册封，特携孙媳来给祖父叩首。孙媳夏氏和顺贤惠，持家有方，陆家复兴皆为她之功绩。孙子仰赖祖荫，得此女为妇，感戴不尽。还望祖父地下有知，保佑家属安乐，我佳耦二人早见子息，秉承香火。”一语罢，俄然一阵冷风袭来，就见坟前那三炷香青烟袅袅，火光大盛，斯须就燃了个洁净。

陆诚勇携了老婆出了上房，二人一起走到二门上，只见陆红姐正在门边上立着嗑瓜子。一见他们两个过来，陆红姐将手中瓜子洒了，迎上来笑嘻嘻道：“哥哥嫂子出门去？”夏春朝含笑道：“今儿腐败，到城郊与太爷上坟。你可要跟着去逛逛？”

那沈长予抬眼将他高低打量一遭，方才淡淡笑道：“鄙人同尊夫人，乃是竹马之谊。”

那柳氏气的大睁着双眼，一字儿不发，半日才颤着声向地下道：“你们瞧瞧，这世上有如许的儿子么？！我十月怀胎，含辛茹苦将他养大。现在他出息了，竟这等违逆不孝，为了个女子，便顶撞于我。我这些年吃的苦，当真不知是为了谁！”

附近没了旁人，她取了手帕替丈夫擦拭，心疼道：“雨那般大，你自家也不知谨慎些，看淋的这一身！待会儿别着凉才好。”陆诚勇笑道：“这点雨算甚么，想着在军里时，顶风受雪的日子都尽有哩！你们女人家身子娇气，倒别冻病了才是。”说着，又对珠儿道：“待会儿姜茶来了，你也吃一盏搪搪寒气。”珠儿笑嘻嘻应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我也托赖着沾奶奶个光儿。”夏春朝便斥道：“出门在外的，也要打牙犯嘴，看让人笑话。”

只听陆诚勇又道：“我本来另有几句话要同母亲讲，只是本日赶着上坟，倒不好久留。母亲若无旁的叮咛，儿子便同春朝去了。”言毕，看柳氏公然无话，便拱手一揖，挽了夏春朝出门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