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（四）[第1页/共3页]

——明显郎君在府中时，对夫人是各式柔情，千分庇护的，如何入京不过一载便……便生了纳妾之心？

次年，仲春仲春，成都。

“可郎君既置好了新宅，莫非不是来信接夫人去长安的么？府中总该有女仆人打理外务的。”桃良迷惑道。

“……现在，妾自请下堂，且将七年间所费我卓氏之赀财，尽数偿还便是。”

细论当年，相如求财，文君慕色——实在，谁又比谁好到那里去？

《司马相如与卓文君·完》

元狩五间，茂陵，司马府。

很多年后，他病入膏肓，肥胖得嶙峋见骨的老叟躺在卧榻上，垂死之际，竟还竭力地出声，微微打趣地问跽坐在榻侧的她道：“相如现在已老病成这般模样……你当年便是因我生得俊美才入了眼，现下该当是嫌弃极了罢？”

二十三岁那一年，他以才名受圣上召见，任为郎官。次年，于茂陵置了家宅后便生了纳妾之念。而她以财贿相挟，逼迫他熄了心机。

“啊？”小侍婢闻言，怔了好一会，待明白女仆人言下未致之意后，顷刻间不能置信似的大大瞪直了眼。

目光一扫，落在盘曲纹的黑漆朱绘书案上，除信以外，便是随函附上的一首小诗——

郎君应召赴京，川资多少？

“此生，我最为夸傲的便自幼习文，诗赋冠绝当世……现在，这些东西，便都留予你做个念想罢……”

“桃良，便将寝居案头髹漆匣中那一卷帛书送去罢。”

元狩五年，司马相如逝，享年六十二岁。

“诺。”桃良恭谨见礼，徐行退了下去。

郎君之俸禄，可抵得百之其一？……”

这些，是他一世的著作了——她不想交予旁人，哪怕是位尊一国的大汉天子。

这世上，是不是也有很多伉俪似他们普通，因不得己而相守，不得己而相伴，却终究在浅显噜苏间的悠长工夫中磨平了相互的棱角，一每天目睹着相互韶华渐老，霜鬓苍颜……沉默伴随，相偕与老。

阿谁先令她动情，再让她生怨的人，已然消逝于这苍茫大家间……再寻不到丁点儿陈迹。而她本身也桑榆老景，垂老迈矣，终究，将与他归去同一个渺然不成知的方向……

这人间，毕竟何谓情，何谓怨？

上（汉武帝）读《子虚赋》而善之，曰：“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！”对劲曰：“臣邑人司马相如自言为此赋。”上惊，乃召问相如。--《史记·司马相如传记》

男儿重意气，何用钱刀为？——既是窃了妻族赀财，方得以起家。那此生，在她面前那里还挺得起脊梁，摆得起脸面？

阿谁十七岁那年席间初见，令她佩服倾慕，厥后一世恩仇，平生纠葛的男人……已然不在这世上了。

她垂眸，眼里泛出一丝嘲笑，挽袖悬腕，提了缠丝兔毫笔，一字字缓缓落墨……

厥后啊……整整二十载春秋，这期间，他升迁、贬官，又复官，几度宦海沉浮……垂垂从哪个志在帮手台阁、名著天下的年青文人，消磨尽了统统野心与锐气，成为一个心性淡泊，经常称疾偷得几日安逸的老者。

“昔年景婚，妾陪嫁多少？

“去回使者，妾身老迈，有力见客……至于郎君生前所作的诗赋，他不时著书，旁人又不时取去，以是，现在这府上并无存留。”她仿佛微微回想着甚么似的，安静地说道——

司马相如呆在原地很久……她如何会？她竟然能？……她如何舍得呢？！

“茂陵的新宅自有新人打理，倒是不必我们操心的。”她将扫了眼已置回案上的那只素漆木函，淡声道。

“不必理睬。”她浑不在乎，举重若轻隧道“微末小事……我倒措置得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