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小寒生乱(二)[第1页/共2页]
身后有人轻扯了扯老耕户的衣摆,细声道:“索公向来只收我们五成,若要缴八成,未免也过分亏损……”
“我等原都是些无依无靠的不幸人,蒙索公不弃,许我们耕耘大沙山下的那些地步。按理我们原该每岁奉上产粮十之五以供索公,索公却道,那地本不是他家的祖产,因不忍见我们这些人饿死,便擅自准了我们耕作,现在虽有收成,却断无收纳供奉的事理。”
韩孟忍耐至此,再压抑不住火星迸发的脾气,“尔等农家郎,敢是将折冲府署当作当场压价的集市了,当真是胆儿大得撑破胸膛!”
耕户们身后另有跟着些妇孺家人,言及此,已有很多人低头抽泣起来。一思及今后恐再无殷实优渥的日子,那些个眼泪倒是淌得货真价实。
更有胆小激进的喊道:“请都尉往别处寻军粮去!”
门外世人见都尉未有句准话便抽身拜别,声浪顷刻更高,朱漆大门内又跑出两队府兵,架起拒马,好隔断开人群。张伯庸立在台阶上,又是顿足又是挥手,好一通慌乱。
“好大的阵容!”风灵观了半晌,叹道:“一群口称本身无依无靠的耕户,竟敢这般威胁朝廷的五品大僚,显见未将都尉和全部折冲府放在眼中。倘若没个健旺的背景,那个敢?”
风灵睁大一双杏眼,紧紧盯着拂耽延消逝在朱漆大门后的身影,幽然道:“耕户也罢,索氏也罢,只怕身后有更坚固的倚靠,位高权重,全然不将折冲府都尉当作一回事。”
他身后的耕户们一齐梗直了脖子,皆道,“若分不得五成,断不再种这地的。”
人群嗡嗡的群情又起,不过乎是对索慎进“善举”“朴重”的赞誉,风灵在小楼的窗口撇了撇嘴,“尹猴儿差事办得果然好,那样的犒赏只嫌少了呢。”
“都尉现在要收了田去,我们这些耕户再无地可种,无以维生,一家老幼妇人,饿死田头的景象,都尉可忍见?”老耕户适时地颤声禀道。
走了两步,又顿足回望门外的糟乱,唤住领命而去的张伯庸,“张县令牢记,莫以刀箭相对。”
一语点醒老耕户,他忙直起家子,指着身后的那些耕户道:“都尉开口便要八成,且问问他们,愿是不肯。”
“索氏真如此短长?也没个一官半职,不过是与官家说得上话的乡绅,怎就无所顾忌至此?”佛奴摇了点头,“这些个耕户也不是诚恳本分的,常日里得了索氏好处,早就比旁的乡民富庶了很多,现在目睹着肥水流尽,岂有不急的。要我说,不种便不种了罢,我那社邑中有的是盼着做耕户的社人。”
听罢,风灵默了半晌,沉吟道:“按说他正该是如日中天,怎就被遣来边城戍守……”
“佛奴,快些回店铺。”风灵俄然抬手阖上支开的窗棂,吃紧地就要下楼,“高朋将至,拖怠不得。”
打头的耕户双膝在地下挪了一挪,向前行进了半步,俯身在地端端方正地行了个叩拜,拂耽延皱了皱眉头,似有些不悦,“有何事诉求你直说便是,何必行此大礼。”
她心头一震,面前垂垂显出两条了了的道来:一条是索氏,处所乡绅,于一方一呼百应,凭借朝中权贵;一条是拂耽延,眼下虽是虎落平阳遭犬欺的情势,远在长安城中,他倒是贤人眼中能见的朱紫。
“我等求都尉怜悯,赏一条活路走。”老耕户直起家抬开端,面上已是老泪纵横。
现在景象急转直下,贰心中无底,只得拿眼偷偷地瞥拂耽延身后的张县令。
一时吵囔起来,府署门前妇孺哭喊,白叟哀诉,百姓激愤,混乱成一片。
又有一人低语道:“敦煌城内大多行商,地步虽少,耕户也未见很多,我们如果不种,他一定还能寻获得如此多的耕户来接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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