霓裳皱，别殿遥闻箫鼓奏[第1页/共3页]

周嘉敏仓猝拉住李煜，想让他一起离席，却有家仆来报，说畴前几位旧臣相邀来给李煜贺寿。

“都甚么时候了，娘娘的兴趣还这么好。”沉烟嘴角漾起轻浮的笑，周嘉敏正欲发怒，李煜却摆了摆手：“行了，你去吧。”

沉烟不答话，翻开捧盒，将银酒壶和几碟糕点摆到桌上，就筹办退下。

“因为你来了。”

凌晨的雪光透过船窗照了出去，落魄的世人皆抬手遮挡，唯她不惧这冷冽的白光，反而推开船尾的纸窗，望向粼粼江面。

奴为出来难，

“哦、那说的是谁？”

“这琵琶赐给你了。”赵匡义沉吟着开口，沉烟也不言谢，只将琴弦一勾，天涯似有银光闪过，瞬息化作一帘烟雨。

凝魂（荡）魄间，世人已分不清是耳畔的幻乐，还是面前的幻影，唯感心弦被一股力量所系，在云雾中缥缈浪荡，却又从缠绵的仙乐归于逼真的哀痛，当真是余音绕梁、凄绵不觉。

他固执她的手：“得成比目何辞死，愿作鸳鸯不羡仙。”

“为何不再弹了？”李煜昂首问道，他想看看她的柔荑是否如冰雪般寒凉，怎会在琴弦上融成点点春水，可那清冷的目光却让他不敢伸脱手去。

“周娥皇离世时，将佩带的玉蝉含在口中，可惜心底爱恨交叉、情义缠绵，我便是那缕残念变幻的形。”

周娥皇，他的第一任国后、周嘉敏的亲姐姐，阿谁至死都不肯再转头看他们一眼的女子。沉烟长得像她，不但貌似，并且神似。

“你们上哪去？”沉烟喊住两个喁喁私语的宫娥，两人仓猝回身，但手中皆端着红漆捧盒，没法拭去泪痕，只得将头垂得很低。

“快请。”李煜命家仆将宴席移至后花圃，世人一起喝酒赏花，看牵牛织女星相会。又命窅娘、秋娘等旧宫歌舞（姬）咏唱怀思之曲，跳昔日的莲花舞。

“那首曲子，已耗尽了我统统力量。”

周嘉敏的声音轻得连本身都听不清，她不敢回想那段前尘旧事。姐姐得知本身被背（叛）以后，便用最后的力量回身，面壁而卧，至死都不肯转头看他们一眼。

“奴婢们去梅林给国主、国后送酒肴。”宫娥声音哽咽：“方才得知家父战（亡）的动静，一时难以消解，还望姐姐别、”

“陛下，这宫女的确一点礼数都没有，为何不让我惩罚？”周嘉敏撅起嘴，眸光生怨：“她不太长得和姐姐有几分相像，你就这般、姑息！”

初见那日，她弹奏琵琶为父皇贺寿，绝美的琴音更兼绝色的姿容，清清浅浅的笑靥，不堪冷风的和顺，只一瞬，便入了他的心。宴后，他赶快写了信笺，又附上本身佩带的玉蝉相送，她迟疑不接，双颊却早已红透。

南唐后主李煜，生于七夕，也死于七夕。他平生悱恻多情，给后代留下很多瑰丽哀婉的词曲，可惜本身的满腔情愁在临终前亦未能开解，不知会不会也有一缕残魄流落，安慰思念……

她仓猝捂住他的口：“殿下何必存亡之言，我晓得，我们定会永不相负。”

教君尽情怜。”

沉烟的唇畔出现一丝耻笑，足尖在木亭的雕栏边踢了踢，李煜听到声响，忙开了雕花小窗，见是宫娥，才放下戒心，但目光却停在沉烟已经收回裙底的纤足上。她并未像窅娘那样用丝帛缠足，但那双小脚却轻巧柔嫩，仿佛踩在云中普通。

周嘉敏嗤之以鼻，持续弹着她新获的宝琴，娇喉委宛地唱着昔日的绮词丽曲，只可惜人未变、曲未改，但逝去的工夫却再不会回返。

*

现在，她又亭亭立在他身前，只是那熟谙的和顺早已消逝，徒剩清冷与淡然。

琅玕琵琶已经被宫人取来，那琵琶以上等紫檀为背料，山口、六相、凤凰台皆是象贝和玉石所制，琴头嵌着一朵芙蓉冰玉雕凿的千瓣莲，在华灯的光彩下极尽幽柔婉妙，喜奏琵琶者绝对忍不住要弹上一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