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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德龙呢？”徐郑氏问。

“四爷，回府上可别玩这东西，当家的顶烦赌耍之人。”佟大板子提示说。

“弟兄们，滑畴昔（冲畴昔）！”辽西来收回号令。

山口枝子顺手将一对铜骰子丢给徐德龙道：“四爷，留着玩吧！”

四弟新婚九天，坐在高背椅子上的徐德富发号施令，用柔嫩的鹿皮擦无框水晶石眼镜，说：“德龙，明天是你们回门的日子，你清算一下，陪淑慧回娘家。”

“薅疼了辕马，尥蹶子踢了你我可不管。”佟大板子心疼马，恐吓道。

“哎。”

徐德龙如获珍宝似的，在车笸箩里把玩铜骰子。这是一副很特别的骰子，阿谁年代麻将、骰子、牌九赌具，用木头、竹子、骨头做的都有，铜质骰子很尖贵（少见），一看就是东洋货。

辽西来干咳一声，众胡子顿时哑言。他命令撤走：“挑！”

胡子大柜辽西来朝路上了望，腰间插两把匣子枪。

徐德龙收起骰子，藏好。

胡子马队扬尘而去。徐德龙抹把盗汗，哈腰拾起地上的金光闪闪的铜骰子。

“獾子洞村的徐德富？”山口枝子又问。

“佟大板子。”徐德龙抛弃手中一根马尾巴毛道，“唱一段。”

徐德龙似懂非懂，三哥多年前被拉进绺子，厥后他们绺子接管张大帅（张作霖）改编，摇身成为安国军的骑虎帐，现驻防三江县城亮子里，三哥徐德成现任副营长。

“来一段《小王打鸟》，全当给四爷和四奶解闷儿。”佟大板子清了清嗓，唱道：“头一梦仇人援救我，二一梦出了紫禁城。三一梦出城去打鸟，打鸟解闷散表情……怀中揣上泥瓦弹儿，背后背上牛角弓……”

“两个天牌（男的），一个草儿（女人），看模样像地盘孙（乡间人）。”山口枝子看清楚后说。

“我不说。”

“四爷你们下车，和四奶站在那儿别动，也别吱声，我来对于他们。”佟大板子向吓得神采煞白的徐德龙说，他很沉稳，解开辕马肚带，将车张了辕，再把鞍具搭在马背上，面对辽西来行抱拳礼道：“大爷，小弟送店主走亲亲。您瞧，是新媳妇回门，想借大爷一条路逛逛。”

徐郑氏说德龙面子矮，刚当丈夫，你就别逗他，饶了他吧。她叮咛道：“淑慧，德龙返来你随他来拜灶王，然后分大小。”

丁淑慧身挨徐德龙站着，微低着头，不敢正眼瞧当家的。

“恰是。”

“不能放过他们！”众胡子齐声喊。

山口枝子骑马绕车一圈，最后站在车耳板儿前，侧身摸一下车耳板上面，来到辽西来面前说：“没错儿，是徐德大族的车。”

丁淑慧极小声地应着，手无处撂无处放，严峻而拘束。

“哟，红了，红了，我们四弟挺阿谁……”二嫂最活泼，问道：“淑慧，德龙行吧？”

徐德龙听入了迷，跟着哼唱两句：“打鸟解闷散表情……”

“四弟准是害臊，躲我们。”二嫂说，“事儿都做了，还装。”

女佣王妈出去倒茶。

“四爷不知绺子端方，家里有人当胡子他们视为里码人（本身人），再就是活窑……这些与胡子刮边儿的就不抢。”佟大板子说，他赶车的姿式像冲锋陷阵，握大鞭如握一杆枪，动摇时行动利落，从不拖泥带水，牛皮鞭梢总在马的头顶上方叭叭脆响。

“活窑就是胡子信得着的人家。胡子打家劫舍，讨人嫌，官府打他，兵警打他，日本守备队打他，一句话，都打他。受了伤，敢上病院扎痼？胡子有马高镫短的时候，要靠大户人家布施，给他们马匹、高粱米啥的。”佟大板子给徐德龙讲胡子的活窑，之前没人给他讲过胡子，只传闻胡子狠，胡子横，杀人放火一伙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