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荡悠悠芳魂归天(下)[第1页/共5页]
碧玺捂着脸沉默,很久她长长抽了一口气,放下了那只遮挡眼睛的手,直视着贾妃,语涩音滞道:“主子,您还记得十年前,您自宫中回贾府,备嫁靖亲王世子那会儿么?您入宫三年,回府竟然还记得奴婢,亲点了随嫁,府里多少丫头羡煞。当时,主子芳龄十六,奴婢痴长两岁――早已到了嫁人之时。父母为我定下婚事,府里丫头们都是签的死契,我也不能免,只等着年节下向二夫人讨个情说开来。”碧玺的神采乌黑,回想起十年前去事,不带涓滴当时情感,仿佛已经置身事外,“那郎君我也曾见过,就是我们府上管着布匹采买的张管事的儿子,叫张柱,府里人都管他叫柱子。他家里有几亩薄田,城西还开着个脂粉铺子,人生得周正诚恳。和我订了婚过后,那柱子对我好得很,甚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取我一份……”
“我父母去求二夫人,不出几日,二夫人就指了身边的大丫头――叫翠喜的,给了柱子做媳妇。”碧玺生硬得转过甚去,冒死想忍住泪水。
碧玺入内,一眼便瞧见贾妃倚在引枕上,面如金纸,目光却像利箭普通向她射・来。她本就是个机警的,见了彻夜这景象,晓得自家蜜斯内心定了她的罪,更不辩白,一个响头磕在地上,哭泣着哭出声来。
“嗬嗬,我的好主子啊!如何敢让您晓得!”碧玺嘶声恸哭,手指有力得抓着床沿,整小我都在颤抖,“他们只怕我晓得了真相,在宫中不肯经心奉侍主子您――老祖宗与二夫人起了这狐疑,就留不得我了!只是宫禁森严,她们何如不得我;探亲那晚,若不是鸳鸯通风报信,奴婢早丢了性命……”她仰起脸来,烛光下,两行泪从她眼睛里汩汩而出,流过她咬牙切齿的面庞,像是要复仇的女鬼,“奴婢不甘心!奴婢怨!奴婢恨!”
“好碧玺……”贾元春哀哀得望着她。
珍妃站在前面,与碧玺对视一眼,严峻地咽了口唾沫,一狠心将丝绦横过贾妃脖子,一部下死劲捂住了贾妃的嘴,另一只手拽着丝绦大力收紧。
那碧玺与珍妃这才罢休,两人都抬高了身子大口喘气,双手因为用力过分不受节制得颤抖着。
“我怨!怨这天怎得不将我生在温饱人家,却让我为奴作婢平生不得自在、嫁娶不能随心!怨这地怎得将我拘在这四周高墙当中,出不能入不得伏低做小整天劳作竟还性命难保!”碧玺的嗓子已经哭哑了,却有一股说不清的气血支撑着她,一种在她个别以外的存在将这番话喷涌出来,“我恨!恨这天怎得不一个炸雷劈下来让那衣冠禽兽日头底下血溅三尺!恨这地怎得善恶不分载着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存活于世!”
“贵重主,您趁热尝尝。”嫣红将那只敞口描金玉碗摆在东厅的檀木八仙桌上,迎着珍妃畴昔,笑得殷勤,边摆放银筷勺子边道:“您闻闻这香气,老淮安的蜂蜜……”
“但是……”碧玺低下头,靠近了望着躺在床上气味奄奄的贾妃,行动轻柔得为她掖好被角,反复着畴昔的二十年里做过成千上万遍的行动,“奴婢没有想关键死您。”她的泪落下来,湿湿的掠过贾妃的脸颊,“真的……对不住,奴婢对不住您……但是您在,皇上老是对贾府留着情面;贾府在,大老爷又如何能撤除……以是,对不住,真的对不住……”碧玺的声音垂垂低下去,她将额头抵在床沿上,像是累极了。
碧玺哭得昏昏沉沉,轻声道:“奴婢承诺您,只要能撤除大老爷……只要能替我那薄命的妹子报了仇……”
贾元春只是点头,涨红了脸喘上一口气来,展开眼瞻仰着她,目光悠远又空灵,“我固然不聪明,却也并不笨拙。近二十年一块儿处着,我莫非不明白你的人吗?”最后的气愤惊痛已经畴昔,贾元春沉着下来,“便是郎氏拿皇后之位利诱你,你也断不会背主弃信,置我于死地。你说,”她摸索着抓住了碧玺的手,紧盯着她的眼睛,“你说,你是为了甚么?你奉告我,别让我去得不明不白……好碧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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