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章 南征（身份解开）[第1页/共3页]

阴冷的内殿，随风飞舞的白幔下，我和姑姑相拥而泣。多少年前，她也是如许和顺地抱着我，不管我如何率性哭闹，老是柔声细语地哄我。

白衣缟素的姑姑立在屏风跟前，乌黑如墨的长发垂落在身后。齐太妃她缓缓回过甚来，一张脸惨白若死，眼眶透着模糊的红，一眼望去不似活人，倒像幽魂一缕。

姑姑语声冰冷，“陛下已经跟你说过话了，不需你再打搅。”

铿的一声，两柄雪亮长剑交叉，挡在面前。

她扬手指向东宫方向，“好孩子，你看看那边！”

她神情恍忽，方才还咬牙切齿，忽而凶恶放肆，转眼却仿佛是护犊的慈母样。

我咬住唇，一言不发。

我穿过大殿，超出那些满身缟素的宫人，她们一个个仿佛了无活力的偶人，悄无声地伏跪在地。那长年缭绕在这帝王寝殿内的，令我从小就惊骇的气味，仿佛是历代君王不肯拜别的阴魂，仍然盘桓在这殿上的每个角落，一檐一柱，一案一几，无不透出庄严森寒。

“王儇已自投坎阱，皇后您对劲么？”我笑着看她，她神采垂垂变了，阴狠中透露一丝凄怆。

蓦地听得一声轰然巨响，从东宫方向传来，仿佛是甚么倾圮下来，继而是千军万马的呼喝号令，潮流般漫过九天宫阙。

“你不晓得么？”姑姑徐步转到我跟前，幽幽盯住我，似笑非笑，“或者是，你假装不晓得？”

盗汗不住冒出，我咬唇哑忍，说不出话来。

“但是你大了，也不听话了那日我问你知不晓得姑姑是谁，你也不肯说实话。”她长叹一声，幽幽道：“我晓得你晓得，如何能不晓得呢？几十年了，陈年旧事早该昭告天下！”

我直直望着她，只觉从未看清过这张面孔。

她缓缓转过身去，背向我而立，过了很久才低低开口，语声恬柔，“如果你不长大多好，畴前的月柔婷就像个雪团似的娃娃，让人如何珍惜都不敷。”

我逼近她，语声沙哑，将她迫得步步后退。

我拾级而上，一步步踏上渊以殿的玉阶。

我正筹办说话时，一支箭缓慢向姑姑射去，我的眸子子差点掉出来了。

我倚着玉壁屏风，竭力支撑，身子却一分分冷下去。

面前这狠戾猖獗，弑君，挑动远亲兄长与侄婿相互残杀的女人，就是我自幼渴念的姑姑，曾将近登上凤头的废后。

寒意从脚底浮上，一寸寸袭遍满身。我僵然回身，往龙床走去。

我跪下，垂眸敛眉，静候通禀。

姑姑失声大笑，“傻孩子，你真觉得冀北王是盖世无敌的大豪杰？”

保护着这座大殿的，不但是内里的禁军戍卫，更是龙床上那具早已僵冷的尸身。

疯了，姑姑真的疯了，被这帝王之家活活逼到疯魔。

我在心中祷告，冀北王，你可千万不能攻出去。

我抬眸一笑，“不错，既然动起手来，你父亲的兵力天然不是冀北王的敌手，只怕皇后您也是一样。”

现在，倒是我的仇敌，教唆先皇屠我月府的不就是她吗？现在她本身都已经承认了，我又有甚么来由不恨她。她潜入太尉府，就是为了看我活的如何？还是死没死？

殿外，一片浓炊火光从东宫方向升起，熊熊大火映红了这九重宫阙的上空。

“是么？”姑姑转头望向殿外，唇角挑起冰冷的笑，“倒也撑得够久了，仵太尉的兵马比我料想中短长……若非你那位好父亲，只怕再无人压得住你冀北王。”

玉阶的寒意渗进肌肤，过了很久，内侍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出，“皇后，您请！”

姑姑笑了，语声和顺，笑容分外冰冷诡异，“陛下这平生……”

“是你和她叛变父亲，叛变齐氏。”我盯着她双眸，一字一句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