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.廿壹[第1页/共3页]
曾九越聊越是诧异,她活了近八十个年初,自恃已是影象超群、悟性不凡之辈,如此才得遍览群书,文采斑斓,但这青衫文士不过二十出头年纪,谈笑间逸兴纷飞似天马行空,学问赅博如浩大江海,令人既是佩服,又是赞叹,即使是学富五车的老儒前来与他论道,也当瞿但是喜,瞠目结舌。
二人这便凝神静气,正襟端坐在竹几两旁,各自取茶饼碾作碎末,置于天目盏底。及至紫铜壶中花露水三沸,便不约而同的抬手执壶,手腕微动间,紫铜壶倏而微倾又收,细嘴中沸水恰如白珠溅玉般点在了茶盏中。曾九云袖轻拂,左手已握住竹筅,在茶盏中击拂环转不止,盏中绿尘翻滚,眨眼成膏,她一手执筅碾磨不止,一手重灵如清凤点头,向茶盏中顺次七回,倾壶点茶。
青衫人微微一笑,道:“不晓得你有甚么好茶,竟如许大的口气?”
青衫文士一瞧她神采,便知她已猜中,当即清声一笑,深深揖道:“黄某一时促狭,坦白身份,还望九妹宽恕则个。”
青衫文士不由哈哈大笑,道:“妙哉!”
那青衫文士极其灵敏细致,见她含笑沉吟,便问道:“愚兄刚才肤见,不知曾君何故教我?”
她循环转世两遭,为做天下第一多在江湖厮混,江湖上鱼龙稠浊,投她脾气的人常常不敷才调斐然,才调斐然的又少能投她脾气,是以少有能如此畅谈欢笑的时候。小向算是她这么久以来碰到的第一个,这个青衫文士则是第二个。
二人又复对饮清茶,此时朝阳吐艳,春花灼灼,江上波光斑斓,倒影如梦,那青衫文士兴趣一发,将腰上洞箫解下,凑唇吹了一支委宛清丽的曲子,萧声伴着莺声燕呖,落花流水,飞上云端枝头。曾九阖睫聆听,未几时檀口轻启,清唱了一阙蝶恋花来应和。曲罢歌罢,青衫文士哈哈大笑,在江上长声清啸,音久不断,道:“快哉,快哉!”
如是两日,曾九与他逆流而下,终究出得东海。因船上有老船夫识得门路,舟行不过半日光阴,天光碧海之上远远显出一座树木蓊郁的海岛。世人知是桃花岛,划近泊岸泊船,曾九登陆一眺,只见岛岸上奇石耸峙,花树富强,更远处除几座青青孤峰外,皆隐在一片桃花林中瞧不清楚。
曾九从善如流,茶入口中,只觉口感清绵细润,回甘无穷,肺腑中浊气尽除,只余雅香,不由清声曼叹道:“点茶三昧须饶汝,鹧鸪斑中吸春露。黄兄,你这门自创的武功不说对敌如何,单为了这盏茶,也称得上清妙无双啦。”
青衫人笑而不语,先举箸夹了一筷子煎雪梨,入口品罢,微赞道:“这干果子炮制得不错,你家仆人调/教有方。”
二人相顾一笑, 曾九接过他手中那枝半开的鲜艳桃花, 道了声谢, 又命药人取一只白玉美人斛来斟水养了, 摆到了客舱窗畔矮几上。复又回眸望向那青衫文士,道:“此时有东风晨雾,绿水桃花, 风景甚是怡人,不如我二人就在船头落座,赏景闲话,客人意下如何?”
曾九瞧了青衫文士一眼,见他听闻“姥姥”二字后,面色如常,涓滴不觉得意,便微微一笑,向药人道:“将露水放下罢,不要上来打搅。”
那青衫文士在畔笑道:“九妹,岛上只要些聋哑仆人,听不见你喊话的。”
少顷茶水已足,曾九执壶放落在红泥炉上,又复将茶筅自盏中抬起,轻掷到了盛有净水的浅瓮中。此时舟头茶香四溢,浸民气脾,再看天目盏中,茶汤细沫层层上浮,顷刻间碗面再无水痕,只余一层皎皎新雪。
曾九盈盈负手道:“以是你来桃花岛的无聊事,也就是回家用饭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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