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演技[第1页/共3页]
谨身殿。未央宫已有宫人传讯,七殿下复苏,医官前去诊脉,无大碍。天子要畴昔看望,也不急于一时,只悄悄聆听王泊远的奏对。
装着唐潆生辰八字的寄名袋已是备好的,皇后更了衣,便拜别。她走后,唐潆乖乖喝药,乖乖躺在榻上安养,思考该如何自但是然地给父皇吹这一耳朵风。
二人皆未留意皇后的到来。唐潆乌黑的长发披肩,着一乌黑中衣,衣料华贵柔嫩,却被她源源不竭的眼泪洇湿大片。她哭得高低唇颤栗,面庞红扑扑的,又敬爱又风趣,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天子道:“儿哭……呜呜呜……儿哭,是因做了一恶梦,梦见……呜呜呜呜呜……梦见阿舅是妖怪,血盆大口,青面獠牙,张嘴要吃我……呜呜呜……吃了我,骨头都不吐……”阿舅,便是指颜逊。
“小七受伤,我彻夜不眠顾问她,得空分神晓得这些。”两人对峙的氛围稍缓,皇后只摇点头,忽而又笑道,“阿兄莫是觉得,萧慎欲拥立小七?唐玳刻薄仁达,萧慎何故舍近求远?高处不堪寒,我只愿她来日衣食无忧便可。”
两种说法,言而总之,就是离不得皇后——当然,后者更动听些。皇后真是脑仁疼,也不知她这说聪明话的本领是随了靖远郡王还是靖远郡王妃。见她昂首,皇后很快隐去唇角的浅笑,严厉道:“知错便归去,听乳娘的话,定时服药。”
世家子,重视风仪,发了脾气,消了狐疑,颜逊整了整衣衿,正了正冠帽,便欲拜别。临走时,总算捡回些“娘舅”应有的庇护后辈的态度:“阿祁故去后,阿爹膝下只你我、阿伶兄妹三人,自当手足相亲。你既视她如己出,她便是我亲外甥女,来日我必善待。”颜逊暴戾凶险,打亲情牌实在违和得很。
颜逊语气愈加逼迫,皇后还是安闲:“阿兄是外臣,前朝事熟稔胜我,几时听闻我与萧慎有过来往?无渠道,动静如何通报,我一深宫妇人,又如何协从于他?”
闻言,王泊远的眼睛闪闪发亮——天子松口了,若复立鸾仪卫,与亲卫军分庭抗礼,燕京便不再为颜氏掌中之物!王泊弘远喜过望,执笏板的手竟颤抖不已:“朽木锈铁若遇妙手之人,可焕然一新,死物尚且如此,况乎鸾仪卫?需择一能人领之,日积月累,必定规复活机!”
皇后的神采安静而淡然,无涓滴狡计被拆穿的心虚不安,颜逊沉默,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皇后,欲以此洞悉马脚,一一击破。但是,皇后只是悄悄地与他对视,眼眸中波澜不兴,呼吸安稳,一如平常。颜逊因气愤而紧咬的牙关终究松开,额角青筋隐现,他轻嗤道:“萧慎乃颜氏敌,若非性命受挟,殿下也一定愿替颜氏谋事。”颜逊话未说满,眼下,他不过猜想罢了,意于摸索皇后。
皇后冷道:“那便疼着。”
皇后所言非虚,又面色不改,字字铿锵,换做旁人定被压服,然颜逊狐疑甚重,贰心中另有所想,却不可于色,突转话峰:“你可知——萧慎诸人欲复立鸾仪卫?此卫掌禁宫京师,夙来为女帝差遣。”
天子不及说承诺与否,唐潆抓着他的手晃来晃去,金豆豆又从眼角一串串滴落。天子只好哄她:“朕不让他过来便是,莫要哭了,眼睛肿得很。”虽是哄慰,天子金口玉言,已可当真了。唐潆欢畅得破涕为笑,真正演技派。
这事情,王泊远本是不肯意做的,他骨子里瞧不上女人,妇人之心尴尬大事。可他掌吏部,吏部司天下之官,女官天然也归他管,如何压服天子,舌灿莲花是其一,有理有据是其二,王泊远嘴皮子笨了点,论吏部的理据他首当其冲。
“儿不疼。”唐潆抬头看着天子,点头,又抬起手背揉了揉眼睛,揉出几颗眼泪来,还带着哭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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