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6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[第2页/共6页]

湛王乌墨似的眼梢悄悄一挑，唇边笑意模糊加深几分，处变不惊，稳而稳定，不愧是三朝宰辅相臣。

这一弹劾到了御前，昊帝极其大怒。近年清查亏空，第一查的便是调用，这本便犯了大忌，何况又形成毁堤淹田的重灾，马上传凤衍入宫见驾。

凤衍心念电闪，将奏疏重新呈上，俯身叩首：“陛下，奏疏中所言事涉犬子，按定制臣当避嫌，不便多言。”

劈面，夜天凌手中的金龙长弓也同时弦满箭张，利芒一闪，冷冷对准了他。

湛王抬眸间与凤衍凛然凝对。凤衍眼中森森阴冷，湛王唇角那丝清雅的笑容已缓缓淡了下来，尚未说话，便听皇上道：“朕问的是广安渠之事，与昭宁寺何干？广安渠耗资四十余万，三年始成，现在毁于一旦，来岁若再有暴雨，你们想让朕置江左百姓于何地？”

夜天凌和夜天湛却对此视而不见，两人一动不动地锁定对方，夜天凌眼中寒意凛冽，夜天湛面如严霜。对视之间庞大而锋利的锋芒，跟着两张长弓逐步紧致的力道，渐渐溢出慑人的杀气。

两人都肃容不再出声，这时中间斯惟云忙顺着将话题带回了修渠之事：“陛下，当务之急还是要抢修广通渠，此次若不是广通渠未成，湖、云两州不至于遭此灾害。但梅羽先也有不当之处，大水来时，既知广通渠不能利用，便应当及时在上游开闸泄洪，则能够毁泸阳、沣知等几郡的代价，保全两州十七郡，亦使广安渠无恙。”

凤衍霍然警悟，双目微眯，眼缝里一道精光暗闪。

黄绫奏疏落地，鲜明展开在眼底。梅羽先刚毅矗立的笔迹力透纸背，墨迹深亮，字字如刃，看得凤衍垂垂冒出一身盗汗。正恼火这一个微不敷道的六品外官，那里来这么大的胆量弹劾凤京书，一抬眼，正瞥见湛王淡笑间一抹亮刃般的眼神。

黄文尚便道：“臣刚才在娘娘那边见到几味药材，仿佛有些不铛铛。”

凤衍躬身领了，回身退出时暗中瞥了湛王一眼，心下恨恨。

夜天凌深思半晌，却问湛王：“你感觉呢？”

不见垂问，黄文尚便躬身立着。过了会儿，皇上放动手中看着的奏疏，半合双目今后靠去，问道：“去清华台请过脉了？”

昆仑苑中，天子行营旗号连缀，御林侍卫哨岗麋集，人声马嘶，遥遥可闻。

凤衍立即道：“王爷，臣刚才只是回陛下的话。至于修渠的造银，若要问，抢先由尚书省究查卖力此事的户部。王爷若想晓得，臣尽快发文尚书省，让他们责查。”

夜天湛昂首，夜天凌从顿时看了他一眼，回身道：“转头把这只豹子送到湛王行营。”说罢反手一带马，扬鞭先行。

入春以后天朝有几项极大的盛典，是一年当中最热烈的时候。四月中旬，正逢一年一度天都春猎，昊帝起驾宣圣宫，自亲王以下皇亲士族尽皆随行。皇后现在身子沉重，连本应由她亲身主持的亲蚕礼都免了，此时这些打猎、射典之类的便未曾插手。

湛霸道：“臣弟觉得事情关头倒不在人上，而在于例制。就拿这修渠的造项说，经户部到工部，入布政使司，再到州府，此中多少无用之功，费时吃力。实在各处造项完整可由户部直接调拨给督造处，不但进步效力，亦可根绝那些贪赃枉法之事。”

转过阶廊，黄文尚远远在殿前见湛王从内里出来，温玉样的脸上似笼着层淡霜，不甚清楚。再看时，沿着雪色冷僻的龙台玉阶，那白袍玉冠、风华俊雅的背影已遥遥而去。

白衣肃杀，身形坚冷，世人只见皇上寒意凛冽的箭仍然锁定在湛王身上，渐浓的暮色下，谁也看不清皇上的神采。山风忽起，中间马匹似已接受不住如许的杀意，不安地嘶鸣。湛王始终低着头，手却在弓箭间越握越紧，不管如何，方才那一箭，已是极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