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九十四章[第1页/共2页]

苏世贤脸上挂着轻巧的笑意，冲苏梓琴说道：“可贵出宫一趟，便留下来尝尝我的技术。虽是粗茶淡饭，管保你唇齿留香。”

苏世贤以手重叩黄花梨的几面，朗朗冲苏梓琴吟道：“羁鸟恋旧林、池鱼思故渊，我少时攀龙附凤，心内不是不悔。现在看着你与陛下重掌大权，董大人等贤臣又是老骥伏枥，父亲早该退隐乡野，平心静气做几年文章。”

即使没有血缘之亲，这些年深融在骨子里的东西却始终没法泯没。他慈爱地望着苏梓琴，当真叮嘱道：“你与陛下，便是这一辈子只要你们两个，也必然要好好过下去。”

萧瑟一梦，博得半生酸楚泪。苏世贤回顾着旧事，恍若大梦初醒。

他目露怀恋，冲苏梓琴缓缓说道：“你也该去瞧一瞧，现在冬去春来，范文正公的祠堂前那四株唐楸宋槐该又添了新绿。洋溪湖畔流水潺潺、龙兴寺间梵音佛乐。父亲常常忆起，已是夜不能寐。”

苏世贤与半夏隐居在苍街巷中一处浅显的民宅里，与贩子百姓没有甚么两样。闻得苏梓琴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前，苏世贤与半夏双双迎了出来。

苏梓琴晓得苏世贤铁了情意，也不再一味劝说，只立起家来冲着苏世贤悄悄屈膝：“既是父亲做了决定，梓琴唯有顺服。后日我与寿儿同来送父亲起家。现在寿儿政事沉重，女儿不放心他一人独留宫中，不能陪着父亲同业。便与父亲相约来岁，梓琴也回籍祭一祭列祖列宗。”

土炉上是煨了一下午的山药松蘑，小火醇厚安适，乌黑的汤汁已然黏稠。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碗柜里是糖渍的萝卜苗，滴了几滴香醋，平淡而爽口。厨房里支起的大灶下柴火哔哔啵啵，一笼扇全麦大馒头的香气扑鼻。

两人御花圃里在朱旭剑下劫后余生，已然有了几分豪情。半夏自是含笑与苏世贤说道：“大人去往那里，半夏自是情愿相随。不管粗茶淡饭，能留在大人身畔，半夏已是甘之如饴。”

帝后二人隐在帘后听了几堂董大人给皇太弟李隆昌的发蒙，一股子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喜感油但是生。董大人倾囊所授，小隆昌洗耳恭听。他年纪虽小，胜在资质聪明，又是端方懂理尊敬师长的佳才，两人之间非常默契。

久违的春光闪现在大裕皇城，春鸟啾鸣、南雁北归，一树桃李层层若雪，美得如同天涯盛饰淡抹的烟霞。

私底下问及苏梓琴，苏世贤才晓得这对小伉俪约莫此生子嗣艰巨，李隆寿也不见得能够长命百岁。伉俪二人都故意帮手李隆昌长成，真正担起国之重担。

苏世贤自是欣喜老来有人红袖添香，下半生总归不算孤寂。

朝中已是一派腐败，唯有苏世贤一向以身材欠佳为由，几次三番推委了李隆寿邀他入主内阁的美意。傍晚时分，一顶朱帷翠幕的四骑马车低调驶出宫城，苏梓琴再次拜访僻居在外的苏世贤，想听听父婚究竟是甚么意义。

李隆寿龙颜大悦，亲身替幼弟摆下谢师宴，董大人这位太傅更是实至名归。

“父亲，您已经决定了么？”苏梓琴面露遗憾，情知父亲其决甚坚，只得满含密意地说道：“父亲，隆寿与我一样，是至心实意但愿您留在京中。便是不再仕进，您多留几年，我们今后也可一起清闲山川间，莫非不好么？”

苏梓琴见苏世贤一派得意其乐，到也满足他现在的糊口，浅笑着点头应允，再向半夏点头道：“现在父切身边多亏有你顾问，你臂上的伤可曾病愈？”

半夏斟上炒过的糊米冲成的茶汤，冲苏梓琴恭敬地行了礼，笑着回道：“多谢皇后娘娘挂念，奴婢的伤早便好了。您方才这么说真是折煞奴婢，现在劫后余生，半夏承蒙苏大人不弃，自当奉养摆布。”